故事:小镇三人同时溺亡,查案陷入僵局时,一件快递成为关键线索

2022-2-10 14:42| 发布者: 123456790| 查看: 533| 评论: 0

故事:小镇三人同时溺亡,查案陷入僵局时,一件快递成为关键线索-1.jpg

本故事已由作者:夏小祈,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秋月里的苇草已有半人高,翟秀娟静静地躺在草丛中的小块空地里,发胀的脸被斜阳抹上了一层明灿灿的余晖。她的身体像前年发洪水时,那些猪圈里冲出来的猪,吸满了水,惨白饱胀。
张俊生和同事正在给尸体拍照,旁边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渔民捏着竹藤编的帽子,扯着嗓门给警察讲述自己是怎么发现翟秀娟的。
不远处的湖面上,还有一艘大渔船在忙碌,水底下还有东西,水桥镇的警察们要想办法把它捞起来。
这可真难为了张俊生的同事们,局里总共就三十来号人,水桥镇快十年没有发生过命案了,更别说还要下湖去捞的。
忙活到大半夜,领导请来了潜水的蛙人,找来起重设备,好不容易从湖底捞上来一艘电动小船,船上竟然还绑着两具男性尸体。一个被套着脖子扯在船尾,一个被反手绑在船身里。船的中间有一个人为凿出来的大窟窿。
船身里的青年男子,张俊生一眼就认出来了,和翟秀娟一样,都是他当年的初中同班同学,叫魏宁。
张俊生毕业回家乡当警察不过两年,没想到面对的第一场大案,死的便是自己认识的人。但是水桥镇太小了,人和人之间关系很密,局里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稀奇。
“小张,你对翟秀娟和魏宁两人了解多少?”李队长问。
张俊生皱眉想了想,初中时代的记忆很远,中间仿佛隔着一层黄腾腾的雾气,看不清,但无数的画面在其中浮起来了又沉下去。
“这两个人初中毕业后我没怎么来往过,他们在学生时代都是那种不太合群的同学,但是这两人也不是一类,从不见他们玩在一起。”
张俊生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翟秀娟、魏宁会和一个中年货车司机陈伟一起以这样诡异的状态,溺死在水桥镇的大月湖里。这两个随着船一同沉入湖底的大男人,是谁把他们绑起来的呢?
从小船沉没的位置上看,船体被凿出大洞后,作案的人除非有另一条船否则无法离开。细想下去,就越来越感觉如果要这样杀人,麻烦得来还非常不合理。
“有一种可能,是翟秀娟把船凿沉的……”李队提出了假设,然而这个假设同样让人难以接受。翟秀娟确实是一个非常男孩子气的女生,但是她并不高大,不大可能制服两名男性还把他们绑到船上。
张俊生知道领导已经将案件上报,这样的大案市里很可能会派人下来协查,尸体和相关的物件也会被送到市局的鉴证中心。
果不其然,第二日市局便来了好几个人,与张俊生和李队成立了专案调查组。因为张俊生对水桥镇的了解以及与两名死者的有过交集,所以他被安排了前往死者家庭进行调查询问。
2
张俊生走进翟秀娟的家时,昏暗的光线一下子便把他打入了另一个世界。翟秀娟的父亲翟正雄,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口气是浑浊的,不耐烦的,晦气的。
迎接张俊生和同事的是翟秀娟母亲,她苍老且沉默,给民警递上两杯水后便蜷坐在一旁的矮凳上。
翟秀娟家是破旧的一层小平房,污渍斑斑的墙面上还残留着撕不干净的旧海报图案。
“这娃早死咯,我们早当她死咯。”翟正雄忿忿地说,“不知道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帮衬不了弟弟就算咯,还喜欢女人,谁丢得起这脸!”
张俊生的回忆突然被勾了起来,在初中时,翟秀娟就给自己剪了个齐耳短发,但身上总是穿着带印花的旧款纽扣衬衫,黑色裤子,整个人看上去就很土气。她的脾气很爆,但是女生奚落她,她从不回嘴,男生只要敢惹她,立马就会像男孩子一般把拳头挥过来。她这个人的性情,与秀娟这样的名字格格不入。
初中时学校里就传言翟秀娟喜欢女生,还在宿舍偷看舍友洗澡。所以无论男女,见了她都绕路走。
但每个学校似乎都会有一群爱欺负人的混混,翟秀娟的脸上身上经常带伤,老师问她,她也不说。张俊生当时是班长,他受老师的委托去关心,得到的只是翟秀娟冷冷地一撇。
毕业后,翟秀娟就没再读书了,到丹市里进厂工作,水桥镇读不了书的年轻人基本都走这条路。
张俊生问翟正雄,翟秀娟为什么会从城里突然回乡。
翟正雄摇了摇头,“我哪知道她怎么回事,两个月前突然就回来了,身上也没得钱,说是被厂里炒了。那我就叫她嫁人,她倒是把媒婆介绍的男人气跑咯,多老实的人啊,家里又有俩房子,只是脸磕坏了……”
翟正雄絮絮叨叨半天,全是对女儿的怨怼,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俊生看出来了,这对夫妇根本不关心翟秀娟死活,全部心思都在小儿子身上。所以翟秀娟回乡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外跑,他们也不知道女儿是跑哪里了。
张俊生黑沉着脸,临离开前他还是有些按捺不住,脱口而出,“人都不在了还没一句好话,你们这是做父母的人吗?”
翟正雄张着空洞的眼睛,毫无反应。这句话仿佛石头掉进了黑色的泥沼里,不但没有水花,还消失了。
魏宁的父亲倒是显得沉痛许多,他反省着自己对这个儿子的疏于照料。
魏宁的家境比翟秀娟好不止一点半点,他的父亲魏成勋是水桥镇里开度假村的商人,度假村就倚傍着大小月湖,想到山里吸点新鲜空气的城市游客络绎不绝。
魏成勋是在十年前开始投资建设度假村的,那时候他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顾及家庭。
魏宁是魏成勋与早亡的发妻唯一的儿子,他与第二任妻子还有另外三个孩子。魏宁从小没有母爱,也无法得到父亲的照顾。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父子关系不仅没有修复,反而越发疏离。
魏宁不愿经商,高中毕业就开始学画。听闻这次回乡前,他正跟随一位享誉国内外的大师学习。而这位画师最近回国了,正是住在丹市。
“我不是经常在水桥镇,这里的生意早不用我整天盯着了。也是听说小宁出事了,昨天才赶回来的。”魏成勋双手交握,那张脸充满着在商海沉浮过后的老练与沉静。
张俊生看人的眼光还没有前辈们毒辣,但他能感觉到,魏成勋的悲伤有些浮于表面。
大概他也察觉了自己这丧子之痛似乎表现得不够深切,便换了个坦然些的坐姿,深深地叹了口气。
“实话说吧,小宁这个孩子身上没有我半点影子。他学画以后,我就没再管过他做什么。但只要他要钱,我都是给的……不管怎样,我一定积极配合你们的工作,无论如何也要把杀人凶手找着,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张俊生和同事都有些沮丧,翟秀娟和魏宁这边,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他们只能把希望放在第三名死者,货车司机陈伟身上。
陈伟的家中只有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老母亲,和一个十岁的儿子。
“造孽啊……”陈伟的母亲瘫在沙发上,哭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无法与人正常交谈。但是一旁的小男孩却安静得仿佛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膜。
张俊生决定先问问这个孩子,“你奶奶一直这样吗?”
“累了睡,醒了哭,两天了。”小男孩的声音镇静得不符合年龄。
“别怕,我们待会带你奶奶去看医生。”
小男孩低头不语。
“你见过这两个人吗?”张俊生的同事掏出了翟秀娟和魏宁的照片。
男孩看了一眼,“在妈妈那见过。”
“你妈妈在哪?”
“她不见了……”
3
水桥镇最繁华的南门老街上,有一间做鹅肉锅的店,从中午十二点到凌晨一点,酒焖鹅肉的香气便在大街上萦绕不绝,招揽着本地的,外地的食客。
鹅肉店的面积不算小,最里头一张二人小桌上,坐着翟秀娟。她的对面是一个矮个男人,男人的脸让人不忍细看,那原本是鼻子的地方,仿佛被铁锹狠狠挖了一铲,连皮带骨给铲没了,只剩两个一高一低的黑洞长在残余的伤疤上。
两人面前的焖鹅煲热气飘散,隔着烟雾翟秀娟英气的脸柔和了不少。
男人咧开嘴,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是真的喜欢女人吧?”
翟秀娟眯了眯眼,没有回应。
“你看啊,我这脸是意外,过日子也不靠脸。既然你能来,那证明你也有这意思。那我直说了,你跟我保准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有你弟弟讨媳妇的事我家也是能帮衬一些的……”
就在男人一溜嘴说的时候,一个高瘦的身影从店外推门走了进来,直奔他们这桌。
男人抬头,一张俊秀的脸正低头看着自己,眉目间带着冷淡和压迫。
“你回去和媒婆说,秀娟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就是她男朋友,她不会嫁给别人的。”
魏宁是一个帅气的男人,放在水桥镇这地方,走在街上都能发光。
男人觉得魏宁那高挺的鼻梁仿佛一把刀,直直戳进了他的胸口……
“你们耍我呢?!”
男人生气地走了。
魏宁坐到男人坐过的位置上,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翟秀娟看着他,突然笑出了声,引得旁边一圈人都侧头去看。
“你是怎么不笑场的?我男朋友,哈哈哈,谁信啊。”
“反正他信了。”魏宁拿了对干净筷子,漫不经心地从锅里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油腻的鹅肉仿佛是滑进他嘴巴一般,半点油花没有沾到唇上,他的吃相让人看着就很有胃口。
翟秀娟感叹道,“要是我喜欢男人,肯定会喜欢你。”
“幸好你不喜欢。”魏宁张嘴不饶人。
翟秀娟笑了笑,两人不再说话。
等魏宁吃饱,他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我们那个约定,有十年了吧。你是不是怕了?”
翟秀娟嘲讽地歪了歪嘴角,“这十年里,我想那一天都快想疯了,就等着大帅哥你呢。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个人,我想带你见见。说不准到时候不想干的人是你。”
魏宁挑了挑眉毛,很有兴趣的样子。
4
翟秀娟带着魏宁穿过人来人往的南门老街,转头钻进一个窄胡同,胡同里最醒目的是一个蓝白红色的发廊转灯,灯下栽着两棵风车茉莉,青绿色的藤蔓爬过门框与窗台,小风车一般的白色花朵点缀其中,竟然把一间发廊门口装点得仿佛某个神话秘境的入口。
拨开一串串水晶珠帘,映入魏宁眼帘的是一个不大的店面,店里只有两张椅子两面镜子,但是整洁有致,各处都是花卉绿植,和别致的摆设。
魏宁见过很多充满个性与创意的装修,但他没有见过在发廊中间栽一颗真桃子树这种令人费解的设计。
发廊中间有一圈灰白瓷砖围起的花坛,中央栽种着一棵半个大腿粗细的桃树,桃树高过天花板,伸出了房子,让人无法想象二楼是什么光景,但是从枝叶间透过的光亮看,二楼没有封顶。
下雨怎么办?这是魏宁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正在他疑惑时,一个女人从里间推门走了进来。长发,瓜子脸,柳眉杏目,温柔的嘴角轻轻勾起,窄细的腰肢,水流一般滑过身体的黛绿色长裙。
魏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看呆了,细细看去,女人的脸上有淡淡的皱纹,她的眼角,唇边都有了岁月勾勒的转折。
女人看着魏宁宛若呆子般的眼神,笑了,“你怎么了?看见妖精了?”
声音软润,像虫子一般溜进了魏宁的耳朵。翟秀娟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菱姐,不好意思,他就这样,画家嘛,看什么都要多盯一会儿。”
女人名字叫周菱,三十八岁,离异,与瘫痪在床的母亲住一起,开着一家小发廊维持生计。但明显发廊生意不足以维持母亲的医药费和支付给跟着前夫的儿子的赡养费。所以周菱也接少数几个知根知底的熟客。
翟秀娟回到水桥镇后,也成了周菱的熟客。周菱并不在乎翟秀娟的性别,她说,这个世界上只要不伤害别人,任何差异都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周菱称自己对爱情的概念里从没有限定过男或女。
当晚,魏宁吃到了周菱亲手做的四菜一汤。可以这么说,魏宁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间,尝过的高级餐厅,顶级名厨并不少,但没有一顿饭有这样的温暖和美味。
桃树枝叶在天井里散开,晚风和和星辰铺在头顶的世界展开。这栋房子真的很特别,中心是一个圆筒形的天井,直通一层,桃树正是在这个空间里开枝散叶。
周菱像一位栖身于桃树之下的精灵,与世无争,只守一方天地,为途经此处的人拂去俗世烦忧。
当晚,翟秀娟回家了,但是魏宁没有走。这一晚,魏宁那颗覆满僵硬外壳的心脏,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了鲜红的柔软。
也许,十年之约,还可以再等一等。
5
张俊生接到领导的安排,到丹市做调查。
李队说,陈伟的前妻还没有找到,列入失踪人口已经一周了,目前是另一个组在跟进。李队希望张俊生到丹市区了解一下翟秀娟和魏宁两人回到水桥镇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案子不算小,丹市警察局已经安排了人员协助调查,他们给张俊生提供了翟秀娟和魏宁生前的工作单位和主要接触人员的地址,还安排了一个同事与他一同去。
张俊生两人来到恒力电子厂的时候是清晨,正是厂区里白班和夜班的交接班时间。来上白班和刚下夜班的工人区别非常明显,那些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一群群地往出口走着的,就是刚下夜班的人。整个精气神与刚来上班的完全不同,仿佛一夜的工作已经把他们的灵魂抽干。
张俊生要找的人叫吴小梅,一名流水线女工。
因为警察要来调查,所以吴小梅没有上班,一早便在宿舍里等待。当张俊生踏入这间简单的六人宿舍时,吴小梅正一脸不自在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
“她是我的男……女朋友。”吴小梅结结巴巴地说。
“你们是一个宿舍?你俩的关系别人都知道吗?”
“不是一个宿舍,那会儿我跟她住外面租的小房子呢。别人都知道,她是我们车间的班组长。我们,我们有一伙朋友,都是这样的……”
吴小梅一边小声说着,眼睛一边拘谨地左右看着。张俊生感觉她知道些什么。
“一伙什么朋友?”
“都是喜欢女孩子的。其实我也不是真喜欢,主要是大娟她比较照顾我……”
张俊生在见吴小梅之前见过翟秀娟的领导,确实了解到厂子里有一群特殊的女人,都是女同,因为会被别人欺负或者瞧不起,所以经常聚团取暖。
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原本就生活不易,再加上不一样的取向,一切就变得更加艰难。不只是外人瞧不起她们,就连那些愿意和她们一起的姑娘,也有可能只是些更穷的女孩子,为了得到她们的照顾而欺骗她们的感情。
吴小梅便是这样一个女孩。她其实不喜欢女人,但是相对厂里那些很可能会伤害她的男人,翟秀娟这样全身心照顾她为她花钱的女人反而更可靠。
可是吴小梅准备回老家嫁人了,加上厂里一直对这帮女人有恶意,吴小梅在压力之下,和翟秀娟分了手。
翟秀娟心情糟透了,和别人发生了冲突,打架伤人,还毁坏了生产设备。翟秀娟被炒了,多年积蓄也搭进去赔给了厂里。
吴小梅的眼眶有些红,她低声说,“我对不起大娟,不该骗她。她跟我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连我都是骗她的,她就真的不活了……”
张俊生从吴小梅发颤的声音里,听到了深深的愧疚。
6
下午,张俊生和同事离开工厂,走进了一座高档公寓,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没有冰冷晦暗的车间,嘈杂的生产噪音和刺鼻的机油味,只有反光的大理石地板与墙面,大堂里放着钢琴曲,冲进鼻腔的也是淡雅的熏香。
前台的管理人员彬彬有礼,将张俊生引到铺着软毯的电梯门口,一直将他带到要拜访的房间门前。
几声清脆的门铃后,开门的是一位身着宽松长袍的女人。长袍材质考究,花纹独特,随着身体的走动,每一个皱褶仿佛都在宣告着自己的柔软和精致,将一位中年女画家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
张梦,51岁,未婚,独立画家,曾经在国内外举办过不少个人画展,是那种是张俊生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的画展。
张梦的房间里有颜料的味道,与熏香混合在一起,让张俊生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张梦嘴角勾起笑了笑,请他们坐下,而自己则轻松地斜靠着一张巨大的单人沙发,沙发上盖着酒红色的绒毯。
张梦的年纪只比张俊生母亲小几岁,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眼前的女人与自己的母亲相提并论。
张梦的美丽没有因为岁月而消逝,反而转变成了另一种成熟的魅惑,慵懒的眼睛好像能够一瞬间便看透人心,红艳的嘴唇让人想到她作画时的颜料。
她的手更加不像五十岁,白皙修长,即便是拿起一个杯子,也是轻缓优雅的。
“我很难过,小宁跟我学画三年。再也找不到像他那么好的孩子了。”张梦的声音很温柔。
“可是这个孩子太缺乏安全感了,他爱上了我。你们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吗?他从小就很容易爱上比他大很多的女人。小宁跟我讲过,他曾经爱上了照顾自己的保姆,不是那种玩闹的爱,他们发生了关系。可是那个保姆反而借机教他从家里骗了很多的钱,还威胁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你说他该有多绝望……”
张梦讲述得很坦然,张俊生看不清这个女人眼里的是怜惜,同情,还是爱情,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有。
“那你和魏宁之间只是师生关系吗?”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复杂的,也是变幻不定的。我和小宁就是这样,我们不可能成为那种世俗意义上的情侣,但他太年轻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我让他离开了,我给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张俊生脑子里自动翻译了一下,“讲白了就是你把自己的学生情人给甩了。”
“魏宁有没有跟你讲过他离开丹市要去做什么?他后来有没有联系过你?”
“他没有告诉过我去了哪里,但是一个月前他发过一张照片给我,照片上是一幅他画的画,画上是一个女人,很漂亮,气质很好。不过构图太幼稚生涩了,完全对不起他学了那么多年。说实话,这孩子画画的天赋并不如我过去的学生……”
张俊生打断了张梦开始谈论画画艺术的事情,他要求看一看那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张俊生立刻想到了周菱,他看过周菱的照片。
“在我还没有看到这张照片前,我真的会怀疑小宁是因我而寻短见吧。但是看到画上这个女人,我就知道,他为的应该是她。”张梦的声音像梦一样轻飘飘地飘进了张俊生的耳朵。
“魏宁不是自杀的,这很可能是一起他杀案。”张俊生纠正道。
张梦不置可否,“也许吧,我只会画画,什么都不懂啊……”
7
两个月前,魏宁躺在雪白色的床褥里,将头埋在了张梦乌黑的长发中,丝绸般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茶花香气,他像个孩子般深深地呼吸着。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魏宁沙着嗓子仿佛梦呓般。
原本闭着眼睛的张梦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的鼻尖只差那么一点儿便要触碰到魏宁的下巴。她看到那白皙修长的脖子中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魏宁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显然在等,等空气不再沉默。
“不会。我要出国了,就这样分开吧,你不用跟着来。”张梦的声音像梦一样,飘进了魏宁的耳朵。
三年了,魏宁跟着张梦学画,跟着她穿梭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这个女人,像天上的月,而他自己只是一只在黑暗处无法生存的小兽,没有了月,任何东西都能够撕咬和吞噬他。
魏宁哭着跪在床上,他扯烂了软枕,膨出的鹅毛落满了床褥,地毯,落了他一头。
“你不能这样丢下我!”魏宁喊。
张梦叹了口气,她早已裹上睡袍靠在窗边,看着魏宁闹。
“收拾东西,走吧。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散的。”
“我错了,我不要永远了,只要现在让我陪着你。”
“不必了,你在我这已经学不到什么,而且你已经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了不同的理解。小宁,你其实没有什么天赋,离开我去过更踏实的日子吧……”
张梦没有给魏宁继续挣扎的机会,她打开了魏宁的行李箱,开始往里面扔东西。
魏宁跳下床,抱住了张梦。张梦没有挣扎,因为她也不可能挣脱,但是张梦的脸上只有冷漠和决绝。
这个城市下起了大雨,魏宁想起晚饭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信息,是翟秀娟发来的,只有两个字。“月湖。”
只要他的手指往上翻,便能看到在过去的十年间,翟秀娟给他发过很多次信息,而且每一条都是只有这两个字,但他从来不回。
今晚,魏宁终于点开了输入框,同样回复了两个字:“月湖”。
8
张俊生回到水桥镇的时候,李队告诉他,周菱找到了,但是人已经死了。她的尸体被抛在一个荒郊的废弃化肥工厂里,埋在一堆盖房子用剩的沙子中间。法医判断死亡时间已经快五天了。
“是被钝物击打致内脏出血而死的,有新伤也有旧伤,致命伤在肚子,很可能是被脚踢的。”李队说。
张俊生跟着李队往审讯室走,只见审讯室里坐着两个男人,一肥一瘦,都丧着一张脸。
肥的男人是水桥镇一家私人水泥厂的厂长,别人都叫他赵厂长,旁边瘦些的年轻人是在他手下做事的外甥。
赵厂长平时除了管着水泥厂的事,他还干着一件事,那就是放高利贷。
但是他显然很清楚,跟杀人罪比,高利贷的事算轻了。所以赵厂长对此没有任何隐瞒。
“那个女人是来替他老公还债的,陈伟那孬种自己不敢来,因为钱不够啊,他们只能还上一部分,利息都不够。我这外甥,就打了那女人几巴掌,根本没下重手,不可能死人的!”
“他踹人没有?”
赵厂长的外甥吓得哆哆嗦嗦,根本不敢说话。
赵厂长为难地看着李队,神色极度沮丧,“可能踢了一下,总之不至于死人,真不至于。陈伟那录像,也不能证明就是我外甥打死了周菱啊。”
“陈伟的什么录像?”
赵厂长有点诧异,“你们没看到那个录像?”
李队和张俊生对视了一眼,转而盯着赵厂长,“你快说!”
“陈伟估计是悄悄跟在他女人屁股后面,他拍到了我外甥打他女人的录像。然后来威胁我,说我们打死了他前妻,要报警,除非我们免了他的债。”
“然后呢?”
赵厂长脸色铁青,艰难地继续讲下去,“我们就答应了。陈伟说他能处理好尸体,周菱除了一个瘫痪的老妈,在这也没什么亲人朋友,到时说她去城里打工了就行。”
赵厂长的外甥在旁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没想到怎么会踢了两脚就死了,怎么会死了……”他一边哭一边说,鼻涕唾沫在嘴上糊到了一起。
张俊生鄙视地看着这个男人,他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张俊生想起张梦说过的话,“李队,翟秀娟,魏宁与周菱的关系应该不寻常,他们和陈伟的死很可能与周菱有关。化肥厂那边,能不能请市里来的专家看看,现场有没有能够支持周菱还被其他人殴打过的证据?”
“我懂你意思,你怀疑是陈伟杀了自己前妻。魏宁翟秀娟是替周菱复仇的。”
张俊生也没有等太久,第三天,法医和鉴证专家的报告便发回来了。
化肥厂的现场证据,确实发现了陈伟和周菱两人的新鲜血迹,这证明他们很可能曾经在化肥厂发生过打斗。
也就是说,周菱被赵厂长的外甥殴打后,很快就被前夫陈伟带到了化肥厂,接着又发生了暴力冲突,周菱很有可能是死在第二次被殴打中。
很快,人证也出现了,张俊生走访了化肥厂附近的村民。有一个捡垃圾的阿婆说她确实见过一个矮壮的男人抓着一个瘦高女人的头发,往进化肥厂的小路上拽。
阿婆说那个女人鼻青脸肿的,一直哭一直挣扎,鞋子都没有了,脚也在流血。
“阿婆你怎么不报警?”张俊生问。
“我才不管那闲事咧,我又不认识。”阿婆黑着脸摇头……
10
“周菱的妈妈怎么样了?”李队问刚从外面走进办公室的张俊生。
“身体很不好,没有亲人,只能靠护士护工们多留意。但她神志清醒,她告诉我,那天周菱前脚出门给陈伟还钱,翟秀娟和魏宁后脚就去发廊了,她就告诉了两人周菱去见高利贷了。翟秀娟两人估计是担心,很快也走了。”
李队皱眉想了想,“赵厂长交代了,后面魏宁去找过他,说和陈伟有过节,也知道周菱死了,威胁赵厂长帮他把陈伟约到月湖边。”
“他们一定是知道周菱凶多吉少,而且凶手是陈伟吧。”
“如果是自杀加复仇,为什么魏宁被绑起来了?”李队百思不得其解。
“法医还发现,曾经有人试图把魏宁的绳子解开,但应该是来不及了。”
张俊生陷入沉默,他脑海中反复出现张梦的声音,那声音极具蛊惑力。
“小宁会自寻短见,一定是为了那个女人……”
张俊生可以推测,那一日月湖边,翟秀娟和魏宁一起制服了陈伟,把他绑在船尾,然后开动了游船,把陈伟活活溺死。
但翟秀娟和魏宁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答案在一个月后自动来到了张俊生面前。
一份漂洋过海的快件来到了水桥镇警察局的收发室,收件人是张俊生。
快件里有一幅一手臂高的画和一封手写信。
信并不是给张俊生的,而是魏宁写给张梦的,大概魏宁以为张梦早已出国,所以寄到了她在国外的住址。信中诉说了他对张梦的思念,也诉说了他对周菱的爱,还提到他与翟秀娟之间的一个约定:
“……十年前,十五岁的我想结束这无趣的生命,在月湖边,我遇到了抱着同样目的的翟秀娟。过去,我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个同班同学,虽然我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受人欢迎。
水太冷了,我们为了逃避自己的懦弱,做了一个约定。我和她决定继续活下去,但是假如有一天,谁又不想活了,就给对方发一个信息。如果恰好我们两个再次同时陷入人生的绝地,就回到这里,一起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事情。
我们虽同病相怜,可是秀娟更为勇敢,十年间,她一共给我发过八次信息。但是我都没有回她。有时是因为我还对生活抱有奢侈的幻想,有时又仅仅是缺乏勇气。
我们的约定,其实是一场彼此的救赎。至少当我们其中一个还愿意活下去时,就证明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坏。也许,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互相搀扶着,走完这场人生。
……然而这一次,当我做好准备回到水桥镇,翟秀娟却带我见了周菱。她不仅是一个像您那样明亮的女人,而且如初冬的暖阳般照拂着身边的一切。每当我在她身边,就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可是,上天再次收回了我的幸福,她死了,被她的前夫杀死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反抗过什么,但这一次,我决定愤怒一回。我们即将杀的不是人,而是这世上的一个恶魔。
世人最可悲的,莫过于生的本能,即使身体和灵魂都已经烂透,但只要有可能,就还想再呼吸一口气。我会游泳,秀娟不会,我可以让她把我绑起来,这样,我就不会再次苟且偷生,带着痛苦做一世人吧……”
魏宁将那幅周菱的画像,寄给了张梦,也许他是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好的画作,希望能够得到认可。
可是,这张画最终还是被张梦寄回了水桥镇。
张俊生看着魏宁的信,他可以想象,当魏宁让翟秀娟把自己绑起来的那一刻,他早已在恐惧和绝望中濒临溺亡。也许最后的时刻,他要求翟秀娟放开自己,又或者是翟秀娟,觉得他应该活下去。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小镇三人同时溺亡,查案陷入僵局时,一件快递成为关键线索

两个孤单的灵魂,彼此搀扶着想要活下去,最后也彼此牵扯着赴死。
张俊生把魏宁的画放进了档案室的墙边,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到它。
画上的周菱坐在桃树下,垂首含笑,星辰般的眼眸正看着膝上一只酣睡正甜的白色小兽,发丝如春风般托送着小小的花朵,花瓣扬满了天地。(原标题:《十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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