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都中鬼怪数则

兵部有个小吏，几天没上班，同僚们以为他病了，一起去探望。敲门后，小吏出迎，身后跟着一条小狗。同僚询问：“你怎么好几日没到公署去了？”小吏说：“我家里这几天出了妖异，鸡鸭都开口说人话，只有这条狗没什么异常。”话音刚落，小狗用两条后腿站起，说道：“小的不敢乱讲话。”同僚们大吃一惊，纷纷劝他搬家。第二天这个小吏就搬了家。几天后，原来的房子被火烧掉，小吏因为搬家而免祸。应该是此人行善，火神提前预警。

山东乐陵有个李进士，年纪很轻，在吏部任职。一天晚上，他醉酒夜行，走到东安门外的丁子街，迎面来了一个鬼。鼻眼眉毛和常人无异，只是脸型四四方方。李某已经大醉，并不害怕，笑着说：“这么方的面孔真是世所罕见，不如长脸耐看。”说着走上前，用双手在鬼的双腮上一挤。鬼脸随即变长，能有二尺。
李某说：“太长了。”又上下一挤，鬼脸随手变成一尺多宽，两寸多长，眉眼鼻子都没了。李某用一只手压着鬼的头顶用力往下按。鬼进入地里不见了。李某踉踉跄跄回到住所，酒醒了。他很后怕，对人说道：“听说看到鬼的人就快死了，应该赶快回乡，死在家里。”
第二天，他就请假回了家乡。父亲问他为什么会来，李某说了见鬼的事。在家一年，安然无恙。父亲把他痛骂一顿，督促其赶快进京赴任。他的老乡们说：“李进士从小聪明听话，性格温顺，父亲从来没骂过他。这个鬼是不是特意捉弄，让父亲骂他呢？”

京城中的李铁拐胡同有个万源堂饭庄，声音兴隆，王公贵族也经常光顾。饭庄后院有一窝刺猬，大的能有脸盆大小。京城人都管刺猬叫财神，所以店主并没驱赶，还空出一间房子让刺猬繁衍。这样过了十多年，刺猬繁殖到几十只，万源堂的生意也越发红火。如果有伙计偷东西，刺猬就附在人身上告诉主人。
几十年后，老主人去世，他的子孙开始争夺遗产，纷争不断。分家后大多嫖赌成性，很快就败光了家产。刺猬也在一夜之间不知去向。饭庄破产，子孙流落四方，只剩下万源堂的牌子还立在那里。饭庄低价租给一些戏班流倡等居住，路过那里的老人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礼亲王世铎的长子自幼性情执拗，长大后不愿和人亲近，却圈养了很多毒蛇，黄鼠狼，狐狸等。他很少和人说话，对父母兄弟也像陌生人一般。偶尔有百姓触犯了他，就会暴跳如雷，把人打得半死。礼亲王把他驱赶出京，住在城外的庄园里。礼亲王在朝廷居要职十多年，平易近人，通情达理，却有这样一个儿子，真是不好理解。
卓相国在京城去世，葬在郊外，他的家眷住在京城里，子孙都得了腿疼病。起初以为是房子低矮潮湿导致，但是儿媳妇、孙媳妇以及仆人都没腿疼的毛病。医生诊断说：“腿虽然疼，但是六脉并没有损伤。”一直没弄明白病因。
一天晚上，卓相国在梦里对儿子说：“吾腿有疾。”家人开坟检查，原来墓已经被盗，盗贼用相国的腿骨支着棺材盖。换了棺材重新下葬后，子孙的腿疼病好了。由此可知，不能轻易动祖坟是有道理的。
我在京城的时候认识卓相国的大儿子，个子很矮，也就能有普通人一半高一点。人们背后叫他卓矮子。卓公子因为祖辈的功劳得以在户部任职，上司不愿意他去上班，怕影响户部的形象。有一天，卓公子给上司递上文书，隔着桌子翘着脚尖举着文书等待签字。上司假意四下观望，说道：“卓老爷呢？”又低头看看道：“原来在桌子底下，怪不得我没看到。”卓公子很羞愧，从此告病休假，不再上班。
以上几个故事都出自清代《谏书稀庵笔记》，集子里志怪很少，大多记录了京城的风土人情，上至王公，下至百姓。下面再简单介绍几个里面的故事。
有个老师和弟子同住，二人一起参加考试，弟子中举，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弟子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傍晚客人离去，老师说道：“少年得志固然好，但需沉稳谦虚，方成大器，不可得意忘形，轻狂浮躁。”弟子默默无言，蒙头而睡。二更时分，又有人来报喜，老师也考中第五名。师徒都起床招待客人。客人走了后，弟子说：“老师为什么不穿上衣呢？当时客人在，我不敢多说。”老师这才发现自己赤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怪你！不怪你！”中举对于秀才来说，是头等大事，但也有人淡然处之。曾有个人正在酣睡，别人把榜文抄录，告诉他已经中榜，那个人看了一眼，放在一边又睡着了。
有个叫查三的山西人来到京城，带着巨金，挥霍无度，人们背后叫他“三膘子”（北方方言，傻子的意思）。他还没到城里，已经在瓜子胡同租下大宅，粉饰一新，车马衣物安排齐全。到京后在部里捐了一个小官，连日宴请同僚、同乡，山珍海味错杂摆放，丝竹管弦不绝于耳，通宵饮酒作乐。
如果有城外的客人来拜访，他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就留到晚上，暗自给守城门的小卒十两银子，随时给客人开门放行。当时守门卒一个月才挣二两银子，给查三的客人开一次门就十两，所以非常愿意效劳。
查三听说雏鸡脑子好吃，让厨师加工，连吃两碗。有人不信，去他的厨房验证，果然看到有两堆死鸡雏堆在地上。众人大呼：“惨哉！”查三却哈哈大笑。这样的例子举不过来。后来查三破产困窘而死。
京城有个商人，经常沾花惹草。有一次他和一个老相好相遇于途。妇人对他说：“我已经嫁到某街某胡同，今晚丈夫外出，你去那找我。”李某到妇人说的胡同去观察地形，妇人对婆婆说：“炕席好久没收拾了，我拿到门外去敲打敲打。”于是在门口等待，商人来到，二人眼目交流，重新勾搭到一起。
商人知道了妇人的新住址后，经常前往。有一天晚上，他没约定就来到这里。妇人还有另外一个相好提前到来。商人爬上墙头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影子没了脑袋。验证几次都是这样，于是回家。当天夜里，妇人被丈夫抓奸，另外一个相好被杀死。从此，这个商人改邪归正，不再冶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