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村庄南头200米的一片小树林里给我盖了三间新瓦房,说是明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那房子就留给我娶媳妇。
第二年高考,我以7分之差落榜,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小村庄,扛起屋角那把锄头,开始了代代沿袭不变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生涯。春节前的腊月二十,我和英子在树林里父亲给我盖的三间新瓦房里举行了隆重而又热闹的婚礼。
婚礼过后是春节,喜庆的气氛一直延伸到元宵节后,我们这里有正月十六接女儿回娘家的习俗,顺口溜叫:过了十五到十六,家家都接心尖肉,英子作为新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自然要多留住一些日子。等到我把她从30里外的岳父家用自行车驮回来的时候,正月只剩下了一条尾巴。
这天晚上,我们照例在老屋吃过晚饭,英子帮我娘洗涮完锅碗,我俩一道提着两瓶开水便回新房,走进树林以后,英越走越慢,身子一点一点向我过来起先我以为是新婚燕尔,妻子对我表达的甜情蜜意,就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可是,越接近房,她走得越慢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阵阵抖。我问:“你怎么啦?怕冷吗?”着说:“今晚我怎么感到我们的房子有些阴森森的。”我随意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我的 话音刚落,她惊恐地说:“你看,我们房顶…”我抬去望那间坐落在林中的瓦房,天空没有月亮,几颗鬼似的星星稀稀拉拉撤在天幕上,树林深处黑黢黢的,们的房子突兀而孤立,随着忽大忽小的西北风从林梢过,确实让人产生儿分阴森恐怖的感觉。英子说:“所才,我看到房顶上滚动着两个绿莹的光球。”但我是安慰英子:“可能是天黑,你看花了眼,别怕。”
进到屋里,英子一口气把所有的灯全打开。开着灯英子在我的怀里眼睁睁地望了半夜屋顶,但那一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时序进入3月,农活忙了起来,耕田、整、播种、施农家肥。我常常是累了一天,浑身就像散了架,晚上回到家,吃完饭匆匆洗一把脸,上床倒头便进入了梦乡。一天深夜,英子一把将我从睡梦中拧醒,黑暗中,她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小声问:“你听到响声没有?”“没有。”我睡眼惺忪地说完,又进入了梦乡。她一把拉起我:“只晓得睡,猪!刚才,我听到房顶呱嗒呱嗒’响了三声,声音又大又脆。”“你一定是做恶梦了,英子,睡吧,我困死了。”英子一下吓哭出了声:“人家根本就没睡着。呜呜呜…
我再也没有了睡意。英子拉亮灯,我们一直坐到天亮,响声再没有发生。从此后,英子一个人就不敢待在新房里了。
此后不久的一天夜里,窗外一弯下弦月像一把镰刀挂在树梢,天空中一缕一块的浮云在悠悠的春风里如流水在月光里飘荡,树影在风里摇,夜色忽明忽暗,映进屋里,床前月光如水,映照着妻子那张好的熟睡的脸庞,她轻溢香,胸脯均匀起伏,夜色和娇妻使我感到今夜有诗意而又甜蜜,胸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就在这时,仿佛一把沙子到屋顶的瓦上,“刷”我的头发瞬间竖了起来。大约一分钟后,屋顶发出“啪嗒”一声巨响,就好像有人揭掉屋瓦,又奋力摔到屋顶上一样,在这寂静的春夜,清晰而恐怖。我双眼紧紧盯着屋顶响声发出的地方,既害怕又期待响声第二次发生一分多钟后,“啪嗒”又是一声,英子被惊醒,她紧紧地抱着我,浑身抖不止,过了一会儿,又“啪嗒”一声,然后屋顶“刷——”一把沙子落地声响过,一切复归平静,英子搂着我轻声啜泣:“东哥,我怕……”我的牙齿不由得频繁磕碰,拼命地抱着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早晨,我和英子把夜里“闹鬼”的事告诉爹,爹不但不相信,还迎头把我骂了一顿。
这时,屋里又出了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前几天来客人,我买了一包“度江”牌香烟,客人抽了两支。客人走后,我就随手把烟放到了写字桌上的抽屉里。这天晚上,我找东西无意碰到了那包烟,一看,少了5支。我感到奇怪,问英子,英子脸上掠过一丝惊惶,说:“我从没有动过烟,是不是你记错了?”为了验证,我跟英子重新数了一遍盒里的香烟,然后放进抽屉,5天后,香烟不多不少,又丢了5支,第三次,我将抽屉上了锁,可是5天后依然少了5支。
此后,每当走进新房,我感到角角落落里都充斥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我们再一次经历“屋顶惊魂”后,英子坚决不愿住在新房里了。爹大发雷霆:“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神,今晚我去住!”当晚,爹就抱了一床被子在新房的另一间床铺上睡下。可是,天还没亮,爹就“梆梆梆狠敲老屋的门:“东他娘,快开门,快开门!”睡在老屋的我和英子真切地听到了爹的声音里充斥着恐惧。
消息不而飞,远村近邻都知道了我家的新房闹鬼。
爹在别人的建议下,找来阴阳先生看风水。那是一个年近60、脏兮兮的男人,他绕着树林在我家新房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后,接过爹递给他的一支香烟点着,猛抽了两口,慢悠悠地说:“这房子下基础时触到了阴脉,得扒掉重新选址再建。”农村人盖一幢房子不易,爹不愿一家人多年挣的血汗钱打水漂,就向先生求破解之策。先生在得到了爹给的200块钱后,讲了破解的方法:从房门向西南走100步,挖一个3尺3寸深的坑,将他画的一幅桃符埋进去,然后放一挂3000响的鞭炮,以后就没事了。爹照先生说的做了,我们搬回新房。可是,不但没有作用,时隔3个多月没人居住,那响动反而由三下增加到了十多下。英子吓得当夜发起了高烧,第二天就回娘家了。临走前她对我说:“你不把住房解决掉,我就永远不回来了。”
爹下工夫请人捉鬼,他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到处去找奇人异士。秋天的时候,爹终于在100多里外寻访到一位高人,姓黄,号称黄半仙。到我家后,黄半仙烧香燃烛,下神舞剑,在屋前房后折腾了3天,也没有提到鬼的影子。
我家屋子闹鬼的事在十里八乡传得沸沸扬扬。英怀有身孕近8个月,我已经到丈人家请了4回,丈母娘坚决不让回来。为了我亲爱的老婆英子和那还没出世的孩子,我被逼上梁山,决定自己捉鬼。我上街买了一把五节电筒,找铁匠打了一把砍刀,又到县城花500块钱买回一只猎狗,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教,我壮着胆子住回新房。
我和衣躺在床上,恐惧和兴奋的情绪塞满胸腔,夜一分分深了,窗外任何风吹草动都擦拨并考验着我敏感的神经午夜时分,“刷—”一把沙子从山墙到屋顶撒过以后,紧接着就响起了那熟悉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嗒啪嗒”声我迅速下床,悄悄打开门来到外面,躲在一丛灌木后面正是农历九月十六,皎洁的圆月犹如一只硕大的银盘悬挂在中天,月光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我看到一只全身黝黑的黄鼠狼,正撅着用一只爪子掀开一片瓦,另一只爪子迅速伸进瓦槽,掏出一只麻雀填进嘴里,然后松开爪子,瓦片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哦,原来我家房顶上的“鬼”竟是这个畜生闹出来的:我猛然打开电筒,强烈的光柱射到屋顶,黄鼠狼猛一回头,两只眼睛发出两道绿莹莹的光。一道黑影一闪,“刷一”的一声,仿佛是谁撒了一把沙子在房顶上,黄鼠狼就从一棵靠近屋顶的老榆树枝干上窜下来,三蹦两跳,消失在树林深处。
谜底揭开了,我的恐惧心理解除了,第二天,我借一把锯子锯下了老榆树靠近房屋的枝,然后骑上自行车把英子从娘家接了回来。路上,我说:“咱家新房的两个谜我揭开了一个,无缘无故丢烟的事,就怕不那么好揭秘了。”妻在后面搂紧了我的腰,把脸贴到我后背上,说:“我敢保证,那丢烟的事决不会是闹鬼。”
3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英子抽烟的秘密。在我的“逼问”下,她承认那些“失踪”的香烟都是被她抽了。原来,英子父母都抽烟,英子很小的时候,父母经常让她点烟,久而久之英子也上了瘾。女孩子家怕别人笑话,于是就偷偷地抽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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