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黑寡妇（12）交代后事

金菊父亲和“憨哥”把虎子背到村口的时候，二爷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看他们回来了，只说了几句：“先背到家里再说。”进了院门，二爷说“放下来，不要进窑。”“憨哥”便把虎子放在了地上，虎子就像一团面一样直接瘫了下来，嘴里不住地呻唤。二爷对着“二当家”撇了一下嘴，说“去，叫郎中去！”“二当家”便失急慌忙出了门。

二爷接着问：“说！咋回事？”金菊父亲便一五一十地把找人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中间，二爷厉声喝道：“我不是问这些！让他自己说，咋回事？”金菊父亲便吓得不敢出声。虎子躺在地上，结结巴巴地答道：“集市散了，我去杨柳巷喝了一阵茶，出来的时候，天快黑了，不小心跌到城壕里，把腿摔伤了。”边说边不住地呻唤。二爷听了，说话的声音更大了，可以说是嘶吼了：“杨柳巷？杨柳巷是干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没出息的东西！”说完，头也没回就进了窑门。

这时候，“二当家”请的老郎中也来了。他让“憨哥”端了一盏油灯，让金菊父亲把虎子的腿拉直。金菊父亲刚一动手，虎子便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老郎中俯下身子，用手摸了摸，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说：“两只脚腕的筋都断了，人没有大碍，只是以后再不能下床了。”边说边从随身带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黑乎乎的东西，说“这是治疗跌打的膏药，把腿上的血洗净之后贴上，以后每天贴一贴，完了再来找我，坚持一个月，外伤就好了。”金菊父亲就和“憨哥”把虎子抬到平时放农具的偏窑里，“二当家”端来一盆水，给洗了脚上腿上的血，郎中给贴好了膏药。临走时，二爷从窑里出来了，给了郎中一吊麻钱。

那一晚，金菊父亲、“二当家”和“憨哥”三个人在虎子身边守了一夜，虎子也呻唤了一夜，到天快明的时候，终于睡着了，他们把“二当家”留下来继续陪护，“憨哥”忙别的活去了，金菊父亲便回到了场房。

新盖的灶房和盘的炕还没有干，金菊父亲便拿了䦆头，去挖场边的那块地。正月还没有满，地还没有完全解冻，上面一层厚厚的冻土，挖起来十分吃力。但如果等到地解冻了，二爷家的农活就开始了，草发开芽，就能放羊了，就没有时间了。想到这里，他在两只巴掌上吐了一口唾沫，撸起了袖子，就使劲挖了起来，䦆头把把胳膊震得生疼，手背也长了裂子，他还是不停地挖，到快吃晚饭的时候，终于挖完了。

吃过晚饭，他转到了二爷家去看虎子。这时候，虎子正在睡觉，听到有人进来，睁开了眼睛。一看是金菊父亲，就说：“他干爸，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说个话。”金菊父亲说“你有啥事尽管吩咐吧。”虎子说；“昨天回来路上我说的话，你给憨哥也说一下，千万不要对人说，也不要让人知道我是因为赌博弄成这样子了。”金菊父亲说“他干爸，这个你尽管放心，我和憨哥都不是是非之人。”虎子便不再言传。

过了一会儿，虎子又说：“他干爸，你看我后半辈子就成这样了，永远下不了床了，我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出来，你身体好，有手艺，遇事也有主意，我身边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人，二爷也老了，家里的事，以后就靠你了。大事你来给我打个招呼，小事你就和憨哥商量着办，二当家这人靠不住。”说着，两股眼泪便流了出来，落到了枕头上。

看到这场面，金菊父亲竟然有些感动，自己从千里之外逃荒而来的一个外来户，在这里也不到半年时间，没想到东家这样信任自己。想到这里，他便点了点头，说：“他干爸，你就好好养病，照顾家里的事你放心，有事我会及时给你说的。”说完，又坐了一会儿，就出了窑门。

回到场房，折腾了一天一夜，他也累了，就倒头躺了下来。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又想到虎子躺在地上呻唤的场景，他仍然心有余悸，看起来，不论穷人富人，都不好过，人活一辈子，真的太难了。虎子最后的嘱咐，他会尽力去做，但关键还是要自立门户，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长期给人打长工，忙活一辈子，还是一无所有，也不是个办法。

他的想法能实现吗？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