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当天丈夫命丧工地，新娘把心脏移植后，竟患上重病？（故事）

安琪皇家医院。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向着急救室的方向而来，让人听了便忍不住浑身发紧，心跳加速！
少顷，一辆急救车在护士的推动下快速地移来，而躺在车上的，居然是一个身穿雪白婚纱的年轻女子！
女子的脸有一大半遮在了头纱之下，因而看不清容颜，可是却看得清她的脸色简直比婚纱还要苍白，可是嘴唇却一片青紫，望去令人胆战心惊！
难道……是在婚礼上出了意外？何其不幸！
“念苏！念苏！你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能有事啊！”急救车旁，一个中年女子哭得泣不成声，泪流满面，悲痛欲绝，仿佛刚刚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
“洛医生！”护士沉着地迎了上来，“什么情况？这不是……钟小姐？！”
“对！”被称作洛医生的年轻男子沉声应道，“立刻准备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心脏移植？！为钟小姐？！”护士着实吃了一惊，美丽的眼睛瞬间瞪圆，“可是……心脏的提供者是……”
洛医生脚步一顿，眼中浮现出一抹深沉不见底的悲伤，但是语气却是平静的：“心脏的提供者是她妹妹，我想……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心脏了！”
“孪生妹妹？！”护士惊讶地叫了起来，“她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来看姐姐了吗？！怎么……是！我马上去做准备！”
明白此时时间就是生命，护士不敢再多嘴，转过身快速地走了。
洛医生咬牙忍住了双手的颤抖，脚步一抬就要进急救室。
“飞扬！”中年女子尖声大叫，“你……一定要救念苏啊！我……我不能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
“我会的。”洛医生轻轻点了点头，可是神情却是坚决的，毋庸置疑的，“阿姨，相信我，这一刻，我已经等了二十年！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念苏活下来！”
急救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关闭，横梁上那盏灯，倏地打开了！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住了那盏灯，那盏象征着希望，或者是死亡的灯！
只是不知道，当这盏灯熄灭的时候，他们将会等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两个月前。
W市，“爱之誓言”珠宝集团副总裁办公室。
作为世界十大财阀之一的“爱之誓言珠宝集团”，尽管其生意遍及世界各地，分号更是开遍全世界，但因为其创始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炎黄子孙，所以爱之誓言集团的大本营一直坐落在W市。尽管到今天为止，爱之誓言已经传了三代人，却一直守望着这片让它发迹的家园，始终不曾想过移往国外。
也许是这片赤诚的赤子心打动了上苍，所以爱之誓言在传到现年五十三岁的洛喻宏手上之后，更是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旗下分号再度猛增，年利润大到无法想象，便是用“亿”来计算，仍嫌不够。
作为洛喻宏的次子洛天扬，更是商界奇才，刚刚年满二十五岁便已经是集团的副总裁，能力才干可见一斑。
像这样的成功人士，自然是无数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和崇拜的偶像，何况洛天扬本人还是个绝不多见的俊美帅哥。
办公室内，一个年轻的男子倚窗而望。这男子身材颀长挺拔，面容俊朗，两道浓黑的剑眉下面，是一双亮若灿星的眼眸。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透着一股不多见的贵族式的俊美。
这个男子就是洛喻宏的次子，洛天扬，目前是爱之誓言珠宝集团的副总裁。
静静地望着窗外站了片刻，洛天扬才收回目光，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阿姨，念杭回来了吗？哦……还没有……我打她的手机了，还是关机，她到底……去了同学家……我知道，但她也不用把手机关掉吧……嗯，好吧，我再等等看……想跟她一起去看念苏的……好，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洛天扬抿着好看的唇角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拨了一个号码，让他感到放心的是，手机终于通了：“喂？念杭？”
“嗯，是我。”电话那头的女子声音有些犹疑，似乎有些不敢面对洛天扬，“天扬，有事吗？”
“昨晚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洛天扬的语气中有着轻轻的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和担忧，“念杭，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整晚不回家呢？”
“对不起，天扬。”女子轻轻地说着，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歉意，“昨天晚上我在同学家住了一晚，手机正好没电了，所以……我没事的，放心吧。找我……有事吗？”
“你忘了？我们说好今天一起去看你姐姐的。”骆天扬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着，“你现在有空吗？有空的话我去接你。”
“我……有空。”那头的女子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下来，“你来接我吧，我就在家里呢！”
2
在贵族医院安琪皇家医院，有一个几乎家喻户晓的贵族医生，他就是心外科大夫洛飞扬。
之所以说他家喻户晓，其原因有三，一则，他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天赋。这个刚刚回国一年便在安琪皇家医院独领风骚的医学博士，将一把手术刀玩得出神入化，刚刚年满二十七岁，便博得了“神医圣手”的美誉。
二则，他虽然是国内外享有盛誉的心外科大夫，但是却出身珠宝世家，因为他就是“爱之誓言珠宝集团”总裁洛喻宏的长子，副总裁洛天扬的孪生哥哥。
如此显赫的出身，如此富庶的家庭，他却偏偏选择了学医这条路，想来“人各有志”这句话便是这样解释的。
三则，就是因为他那同样不输给洛天扬的俊美无双的外表了。
病房楼六楼的走廊里，一个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如满月的年轻大夫正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向这边走来。雪白的工作服非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俊朗，反而令他多了一种天使般圣洁的气质，就像一个悲天悯人的守护者，浑身上下带着一种清朗朗的俊美。
这个男子就是安琪皇家医院的奇迹，全院所有妙龄女子的梦中情人洛飞扬。
只可惜这位帅哥虽然俊美，但是他的冷漠也跟他的俊美一样让人刻骨铭心，他任何时候都对任何女子不假辞色，保持着一种让人难堪的距离。所以直到年届三十依然孤身一人，有好事者甚至都在私底下悄悄猜测，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来到六三三病房的门口，洛飞扬站住了脚步，伸手扶住门把深吸了一口气，才一推门走了进去，对病床上那个斜躺的女子点了点头：“念苏。”
被他叫做念苏的女子全名叫做钟念苏，年纪略小，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也许是因为长年遭受病痛的折磨，所以她的肤色反常地白皙，透着一种让人心疼的憔悴。
因而越发衬得她一头长发乌黑发亮，顺滑无比，如一匹光滑的黑色绸缎，质感绝佳。细长的黛眉之下那双大大的眼睛同样黑亮迷人，温润如秋水。唯一让她显露出病态的是那苍白而略有些干涩的嘴唇，并没有妙龄女子该有的饱满丰润，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生出怜惜之心。
虽然如此，面前这个女子，依然绝美得让人心动。
看到洛飞扬进来，钟念苏脸上的温婉柔和立刻消失不见了，瞬间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变换之快连一旁的中年女子都不由瞪了她一眼，悄悄说道：“念苏，你又来了！明明每天都希望看到人家，可是人家真的来了，你又摆出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你这到底是在折磨人家，还是在折磨自己？”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我是很希望看到洛哥哥，可是……”钟念苏微微一叹，已经有些泫然欲泣，“我是不希望他为我浪费太多……别说了，洛哥哥过来了！”
“阿姨。”洛飞扬来到了病床前，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病床前那个护理的中年女子站了起来，含笑打了声招呼：“飞扬来了？”
这个中年女子是钟念苏的母亲，顾涵。
洛飞扬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并且顺手关上门走了过来：“阿姨您坐就是了，我来看看念苏。念苏，今天觉得怎么样？”
钟念苏略带讽刺地冷笑了一声，连声音都有些冰冷：“还能怎样？一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人，能多喘一口气，就能多活一秒钟而已。”
这句话让顾涵脸上的笑容猛的僵了一下，泪水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若不是怕影响女儿的心情，她当场便要嚎啕大哭起来。
洛飞扬倒不以为意，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姑娘的刻薄和凉薄，他把玫瑰放进了花瓶里，一边整理一边淡淡地说道：“嗯，保持平和的心态很重要，有时候比针药更管用。念苏，只要你跟我一起坚持住……”
“算了吧洛飞扬。”这样决绝的话换成任何人，只怕都会动容，可是钟念苏却依然一脸冷漠，嘴角的讽刺更加浓重，“如果你可以做到，又怎么会一直等了这么多年？浪费那么多时间在我这个半死的人身上，你傻不傻呀你？”
洛飞扬依然没有动怒，淡淡地一笑说道：“做不到，也要做，否则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总之一句话，有我在，你放心。”
“你……”存心气人的没达到目的，反而被人给气了，钟念苏忍不住倏地坐直了身体，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向了洛飞扬，“洛飞扬！你可怜我是不是？！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听着，我要出院，现在！我宁愿死，都不想再进这间病房！否则我一定会在临死之前疯掉的！”
“念苏，你千万别激动！”看到女儿气得不住喘息的样子，顾涵又害怕又着急，一叠声地安慰着她，“飞扬不是说过了吗？你的病最忌讳情绪波动太大，不然会……”
“会怎么样？会死是不是？”钟念苏突然冷静下来，重新躺了回去，看着始终没有抬头的洛飞扬，“那不是我必然的结局吗？妈，莫非你还相信那些奇迹，认为我能好起来？算了吧，太容易发生的不叫奇迹，所以真正的奇迹，不是任何人都能等到的。”
3
洛飞扬整理好了那瓶玫瑰，抬起头看着钟念苏，淡然一笑说道：“念苏，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只希望你尽量让心态平和，为我争取更多一点的时间。”
“你……”虽然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可是钟念苏却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乞求的气息，她终于有些动容了！半晌之后，她突然苦笑了起来，“你还真不愧是学医的，解剖技术实在一流，只是……你用得着把我剖析得这么体无完肤吗？”
洛飞扬得意地笑了笑，简单地说道：“认识二十年，知你如我。”
“我……”钟念苏有些怔怔的，其实是因为无话可说了。转了转眼球，她看到了那瓶玫瑰，只好继续挑刺儿，“以后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摆这种花？你不知道我喜欢蓝色和白色吗？”
“我知道，可是那两种颜色太冷，”洛飞扬拍拍手站了起来，“玫瑰就不同，它的火红可以帮助你燃起生命的热情和希望。”
正说着，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容貌和钟念苏出奇相像的女孩儿走了进来，冲着众人点了点头：“妈，飞扬哥，姐！”
这个女孩儿是钟念苏的孪生妹妹钟念杭，是个著名的形象设计师。因为两人是一卵同胞的孪生姐妹，所以容貌非常相像，若不是特别熟悉的人，还真不容易把她们区分开。
这四人的父母有一个相同的爱好，那就是旅游。洛家兄弟的父母刚结婚的时候，曾经去敦煌莫高窟旅游度蜜月，而且都被莫高窟那精美的壁画震撼了。后来生下这对双胞胎兄弟之后，便干脆为他们取名“洛飞扬”与“洛天扬”，用“飞天”来纪念两人的蜜月。
无独有偶，钟家姐妹的父母也是这个意思。他们是在苏杭一带旅游的时候认识的，所以也干脆为双胞胎女儿取名“钟念苏”和“钟念杭”，用来作为纪念。
洛飞扬与洛天扬这对孪生兄弟，恰巧分别钟情于与钟念苏和钟念杭这对孪生姐妹，也可算是一桩姻缘佳话。如果不是姐姐钟念苏的病，也许他们早就结伴步入礼堂，过起“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了。
跟在钟念杭后面的男子正是骆天扬，进了病房，他同样打了声招呼：“阿姨，大哥，念苏！”
“嗯。”洛飞扬答应了一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分钟的孪生的弟弟，一向清冷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温暖之意，“天扬，陪念杭一起来的？”
“是啊，”骆天扬微微笑了笑，“大哥，念苏好点了吗？看她的气色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洛飞扬不置可否，转而说道：“念杭，你来了正好，好好陪陪你姐姐，我先回办公室去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
“大哥，我陪你过去吧，女孩子要说悄悄话，我不方便偷听。”洛天扬笑了笑，迈步跟了上去，“念杭，你陪陪念苏，走的时候我过来接你。”
“念杭，你今天不用上班吗？”钟念苏微微直了直身子，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脚。
“今天我休息，所以过来看看你。”钟念杭温柔地笑着，笑得眼睛都微微地弯了起来，给人一种特别宁静，特别舒心的感觉，典型的贤妻良母。
“休息你不多陪陪天扬，好好跟他约会约会？”钟念苏也感染了她的宁静温柔，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我这个准妹夫大概得吃我的醋了吧？作为他的未婚妻，你好不容易有点儿空，还都牺牲在我这里了。”
提及洛天扬，钟念杭脸上的笑容立即变得有些不自然，甚至连目光都微微闪烁了起来。不等钟念苏看出更多的破绽，她已经笑着转移了话题：“姐，今晚我陪你，让妈回去休息休息吧！哦，妈？”
“那你会不会太累了？”顾涵有些心疼地整理着钟念杭的衣服，“你也经常加班，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行了。”
“没事，念杭毕竟年轻，身体好。”钟念苏微笑着接过了话头，“妈，你回去休息休息吧，老是这样耗着，你的身体也吃不消。不过，妈，你顺便去跟飞扬说一声，我要出院，我不想呆在这里，很难受。”
4
主任办公室。
按说凭他洛飞扬的水平，做个主任还嫌屈才，但他对这种虚名却并不热衷，对院领导的提携屡次推脱，表示自己并无意为官，只想做个称职的大夫就可以。但是院方大概生怕这样一个医学奇才半路跑了，所以硬生生地塞了个主任的官给他做。现任院长沙展平甚至多次表示，等自己退休之后，这院长的位子就非他莫属了。
跟着大哥进了办公室，洛天扬一边坐下来一边神情凝重地说道：“大哥，你的眼神有些散，证明你的心很乱，怎么了？是不是念苏的身体……”
虽然钟念苏是大哥的恋人，但是因为两人之间还没有任何名分，所以洛天扬并不以“嫂嫂”相称，而且他又比念苏姐妹大，所以都是直接叫她的名字的。
听到洛天扬的话，洛飞扬本能地怔了怔，一抹淡淡的痛苦迅速掠过了眼眸：“天扬，我……我有些撑不下去了，真的！”
“大哥？！”没有想到他一开口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洛天扬微微吃了一惊，“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念苏已经撑不了多少时……”
后面的“候”字还没有出口，洛天扬便及时打住了话头。因为他很清楚，当着大哥的面问这样的问题，无疑是在拿刀捅他那颗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那种被生生撕裂的疼痛只怕连神仙都受不了，何况洛飞扬不过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洛飞扬不但没有回避，而且并没有洛天扬想象中那么痛不欲生，尽管他依然不堪承受，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是，她……最近的发作越来越频密，你知道这种病每发作一次，危险性就会多一点，如果再没有彻底治愈的方法，我想她……的确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再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所以洛天扬也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接着轻声说道：“大哥，我知道这些年你很累，不如……回家吧？你知道的，爸妈跟我一直都在等你，他还等着把总裁的位子……”
“天扬，我现在没有心情说这些。”洛飞扬仰靠在了椅背上，抬起手轻轻揉捏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放弃，除非念苏真的停止了呼吸！”
“可是大哥……”
“没有可是。”洛飞扬重新睁开了眼睛，不多见地微笑着，往日那种让人心动的坚持似乎重新回到了他俊美的脸上，“别说我了，天扬，你跟念杭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办？你们都订婚一年了，怎么还不提结婚的事呢？”
“我提了，可是她不肯答应。”洛天扬有些无奈地说着，并且微微苦笑，“每次我只要一说到结婚的事儿，她就拿念苏搪塞我，说什么姐姐如今这个样子，她不忍心办什么喜事，免得刺激到她，所以想等念苏的身体好一点之后再说。可是大哥你知道的，念苏这个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洛飞扬一怔，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办公室的们突然被敲响了，他只好暂时收起思绪，扬声说道：“请进！”
门开了，顾涵抹着眼泪走了进来，叹了口气说道：“飞扬，念苏她……她又耍脾气，不肯……你看念苏这个样子，能够出院回家调养吗？”
顾涵的眼睛又红又肿，哭得肝肠寸断的，洛飞扬有时候都很担心她会像“狸猫换太子”里那个李太后一样，把眼给哭瞎了。
洛飞扬微微叹了口气，眉宇间浮现出一抹俊美的忧虑：“我知道她一直都不肯安心住下，可是阿姨，如果让她出院的话，我怕万一出现什么紧急状况，她会……”
顾涵愣愣地呆了一会儿，本就没有擦干的眼泪哗哗地流着：“飞扬，你给阿姨说句实话，念苏的病，真的还有救吗？她真的还有希望吗？”
“阿姨，我……”洛飞扬的心剧烈地抽痛起来，痛得他不得不微微弯下了腰，勉强自己继续发出声音，“我一直在努力，可是念苏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而且是非常难治的一种！所以……”
“那……那你的意思就是，她……”虽然早就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但是顾涵还是感到有些天旋地转，“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是不是？她是一定会死的了，是不是？”
洛飞扬急促地喘息了几口，借以缓解那股心痛的感觉，然后才咬牙说道：“不！事情其实还没有到完全绝望的时候，也许……也许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救念苏！”
“真的？！”顾涵一听这话便喜出望外，眼泪也顾不得流了，“那你快说，什么办法？！”
“心脏移植。”洛飞扬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只要找到一颗合适的心脏，也许念苏就可以活下来。”
“心脏移植？”顾涵呆了一下，眼中刚刚升起的那丝希望的光芒骤然黯淡了下去，“这个希望是不是……太渺茫了？我们要到哪里去找一颗合适的心脏给念苏？就算找得到，可是谁知道念苏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洛飞扬痛苦地闭起了眼睛，仰靠在了椅背上：“所以，我一边继续因为这个希望而努力，一边继续因为这个希望而痛苦。”
“飞扬！你……”顾涵再次哽咽起来，“其实你这又何必呢？天底下那么多健康的好女孩儿，你何必在念苏身上浪费这么多？人这一辈子本来就短暂得可怜，你这样不是太……”
洛飞扬苦涩地笑着，但是神情却是无比坚定的：“没事，反正我之所以选择学医，也是因为念苏！从我第一天知道念苏有心脏病的时候起，我就决定学医，以后治好她的病……”
5
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洛飞扬有些失神地看着那辆黑色的汽车渐行渐远，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钟念苏的坚持，他只好放她离开了医院，回家调养去了，尽管他也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所以只好把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一句句不厌其烦的叮嘱，重复了不知多少遍。
“飞扬！已经中午了，吃饭去吧！”
喊声中，一个阳光明媚的姑娘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走了进来，站在了洛飞扬的面前。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衬着细眉大眼，饱满的嘴唇，还有凹凸有致的身材，面前这个姑娘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让人嫉妒的健康活力。她就是安琪皇家医院的院长沙展平的女儿，也是医院的妇科大夫，名叫沙曼华。
沙曼华对洛飞扬那叫一个对眼儿，就是铁了心看上他了，到处对人宣称“非他不嫁”，所以她从来不在乎洛飞扬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对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这年头其实女追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再加上洛飞扬这样的人确实也值得女孩儿去倒追，况且沙曼华本身就是个性格外向、开朗活泼、敢爱敢恨的人，所以大家对她的行为也就不以为意，反而时常善意地调侃几句，问她“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之类的。
看到沙曼华，洛飞扬眼中的痛苦迅速地沉淀了下去，沉到了深不见底的心海底层，并且代之以一层惯常的冷漠：“我没胃口，你自己去吃吧。”
“别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还饿得慌呢！”无一例外地被拒绝，沙曼华也习惯了，所以还是殷殷地劝说着，“虽说我们医者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但是首先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吧？走了走了，去吃饭。”
“我说了没胃口，”洛飞扬一甩手向外走去，“你自己去吃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飞扬！你等等！”沙曼华抢上几步拦在了洛飞扬的面前，神情变得十分郑重，“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怕撞到她的身上，洛飞扬只得刹住了脚步，皱了皱眉头说道：“什么什么意思？没胃口吃饭也触犯法律？”
“你少打岔，你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沙曼华逼近一步，一双大大的眼睛毫无顾忌地盯在洛飞扬的脸上，“大家都知道我在追你，我问你，你怎么说？”
洛飞扬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然后淡淡地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的意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果我能接受你，何必等到现在？”
沙曼华呆了一下，咬牙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拒绝我了？那你倒说说看，我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或者说，我有什么让你难以忍受的缺点，让你这么避之唯恐不及？”
“都不是，”洛飞扬摇了摇头，虽然神情依旧冰冷，但是语气却渐渐变得缓和，毕竟人家只是喜欢他而已，又没有什么过错，何必弄得跟八辈子的仇人一样？“大家都是寻常男女，说什么配不配的？再说你是个热情开朗的好姑娘，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哪有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缺点了？”
“那……”得到他的肯定，沙曼华顿时喜悦得红了脸，迫不及待地追问着，“你为什么还不肯接受我？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够吗？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我……”
“沙小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洛飞扬打断了她的保证，终于道出了真正的原因，“我的意思是说，我之所以拒绝你，不是因为这些外在的原因，而是因为……我有了喜欢的人。”
听到最后几个字，沙曼华一下子傻住了，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做声，好一会儿之后才期期艾艾地问道：“有了喜欢的人？谁……难道是那个钟念苏？！”
没错，前一阵子倒的确听院里的人议论过，说洛飞扬喜欢上了他的一个病人，叫什么钟念苏的，所以三天两头往她的病房里跑，可殷勤了。当时她还为此嗤之以鼻，觉得洛飞扬不会那么没品位，放着好好的院长女儿不要，偏偏喜欢一棵病秧子。现在听他这么说，难道是真的？
可是事情偏偏不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听到钟念苏的名字，洛飞扬有了刹那间的失神，片刻之后才淡淡地一笑说道：“你也知道了？好吧，那我也没有必要多做解释了。”
那丝笑容虽然淡到了极点，淡得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可是却也美到了极点，美得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让沙曼华一下子就看呆了，所以隔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他的话，不由惊讶地嚷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是认真的？！你真的喜欢上了那棵病秧子？！”
“沙小姐，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洛飞扬的脸因为沙曼华的形容而瞬间阴沉下来，另有一种残酷的美，“如果你再用这样的词侮辱我的女朋友，我不会客气的！”
“什么？！你的……女朋友？！”沙曼华还顾不上理会洛飞扬的警告，有些困难地吐出了最后三个字，妒忌之情溢于言表，“飞扬，你没搞错吧？你知不知道她快要死了？！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难道你挑肥的捡瘦的，最后就挑了棵病……我是说就挑了个病入膏肓的人？！”
好险把后面的“秧子”两个字给咽回去了，不然洛飞扬说不定真的会劈手甩她一个耳刮子的，单看他那似乎要杀人的眼神就知道了。
虽然如此，洛飞扬的脸色还是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冷笑一声说道：“我喜欢找什么样的人做我的女朋友，那好像是我个人的私事吧？应该不在沙小姐的管辖范围之内！对不起请让一下，我要出去。”
“等等！”沙曼华有些气急败坏，一贯的优雅活泼也维持不住了，再次抢上几步拦住了他，“飞扬，不是我要干涉你的私事，而是……你要想清楚啊！别忘了钟念苏已经没救了，她很快就会死的，难道你要把自己宝贵的时间和感情，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吗？”
“沙小姐！”洛飞扬厉声呵斥了起来，眼神冷厉得仿佛南极终年不化的冰雪，“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侮辱我的女朋友！让开！”
说着他再也不顾男女之嫌，一把抓住沙曼华的胳膊用力一甩，便将她甩到了一旁，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哎哟！”沙曼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飞扬！你等等！洛飞扬！你给我站住！你……你会来求我的！我保证！洛飞扬……气死我了！”
可是洛飞扬根本充耳不闻，很快就去得远了。
6
安阳小区。
钟念苏的家就住在安阳小区，这里虽然不是多么奢华尊贵，但是绝对地清新宜人，周围环境十分幽雅幽静，颇有几分暖风徐徐的书香之气。
“姐，小心一点。”钟念杭挎着钟念苏的胳膊，慢慢地走进了客厅，冲着客厅里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爸，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沙发上的男子立即站了起来，满脸慈祥的笑意，“来，念苏，快过来坐，先好好休息休息。”
这个男子叫钟一同，是钟氏姐妹的父亲，目前自己经营着一家主营电子产品的公司，名叫“同涵电子”。“同涵电子”的规模还是比较大的，每年的纯利润都相当不错。当然了，若非如此，他们也根本没有能力照顾钟念苏这个病人。
钟念苏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淡淡地笑了笑说道：“爸怎么在家？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我今天休息，”钟一同倒了杯热水放到了钟念苏的面前，“来，喝点水。”
一家人刚坐下，钟念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忙接通了手机，轻声应道：“喂？”
“念杭，是我，”电话那头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声音，是洛天扬，“你在家吗？”
听到对方的声音，钟念杭仿佛窒了一下，然后才答道：“是啊，我在家呢！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洛天扬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柔得像一阵海风，“我不是说让你走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着你吗？怎么没等我跟大哥说完话，就偷偷溜走了？那么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啊？”
“我……”钟念杭有些无言以对，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抹歉疚，“对不起啊天扬，我只顾帮姐姐收拾东西，所以就忘了告诉你一声，我……”
“开玩笑的，道什么歉呢？”洛天扬不由好心情地笑了起来，声音更加温柔，“我在你家门口呢，开门好吗？”
“啊？什么？！”钟念杭吃了一惊，跳起来冲过去打开了门，“天扬？！你怎么来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挂断了电话，洛天扬轻轻握住了钟念杭的手，微笑着说道：“刚到呢！怎么，不欢迎我啊？那你希望来的是谁？”
“我没有！”钟念杭似乎有些急于澄清自己，所以语气有些冲，眼眸深处也有一抹不易为人觉察的愧疚和心虚，仿佛觉得太过亏欠了面前这个男人一样，“快进来吧，爸妈和姐姐他们都在呢！”
洛天扬点头，迈步走了进来，冲着众人打招呼：“叔叔，阿姨，念苏！”
众人纷纷点头回礼，招呼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洛天扬看着钟念苏，温和地问道：“念苏，感觉怎么样？看你的气色还不错。”
“我没事，”钟念苏对这个准妹夫的印象相当不错，所以温和地笑了起来，“天扬，不用记挂我了，反正我就这样。倒是你跟念杭，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姐还等着喝杯喜酒再……”
后面的“死”字已经露出了一点风儿，好险被钟念苏给及时地咽了回去，免得破坏了这还算和谐的气氛。
饶是如此，顾涵的眼中也因为这句充满绝望的话涌上了一片水雾，就连钟一同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相较于他们的伤感，洛天扬依旧那么云淡风轻地笑着，用自己的温和缓缓驱逐着这层绝望：“念苏，我正在征求念杭的意见呢！其实我和我爸妈都很希望早一点让念杭进门，只不过念杭一直希望等你的身体好一点之后再举行婚礼，我会尊重她的意见的。”
“等我好一点？”钟念苏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还有那个可能吗？念杭，这可就是你不地道了，干什么让天扬这么苦等？我看你啊，八成是拿我当借口吧？是不是怕嫁过去之后，天扬会亏待你？”
“什么！？姐你怎么知道我是拿你……”钟念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有些神游天外，对钟念苏的话只是听到了一部分，却突然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
喊了半句之后她才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失态，不由仓促地笑了笑，把后面的话变成了打趣的玩笑，“是啊，姐你算是说对了！我就是怕成了他家的人之后，他就不拿我当回事了，开始拿我当老妈子使唤了！你看妈，不就每天给爸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吗？我可不想这样。”
众人都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伤感的气氛顿时被冲淡了不少。顾涵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呀！哪有这么说人家的？难道你还想让天扬一辈子把你供在那里，当仙女膜拜啊？成了人家的人，可不就得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吗？”
“放心吧，念杭，我不会让你那么辛苦的。”洛天扬边笑边捧起了钟念杭的双手，语气出奇地认真，“你是做形象设计的，这双手尤其宝贵，我怎么会让那些粗活把你的双手毁了呢？放心放心，结婚以后，这些活儿都交给我了。”
“念杭，你看天扬多疼你，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了，你可要抓紧哦！”顾涵微笑着调侃了一句。
当下几人天南地北地聊了好一会儿，气氛愉快而轻松，就连钟念苏都兴致勃勃地跟钟念杭讨论起了婚纱照的问题，不知她是真的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病痛，还是在刻意掩饰心底的绝望。
7
下午，钟念杭在洛天扬的陪伴下出去单独约会看电影了。钟念苏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就进了自己的卧室，打开了电脑浏览着。
因为她的心脏病，她勉强支撑着上完了大学，本来想要继续深造的，可惜发作越来越频密的病痛让她不得不放弃了学业，每年几乎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在不需要住院的日子里，她便用室内装潢设计来打发无聊而又充满死气的日子，因为她知道，不定什么时候这心脏病就会要了她的命，让她连遗言都来不及留。
因为大学学的就是室内设计，再加上她在这方面本来就有天赋，所以虽然足不出户，她的设计理念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青睐，经常会有人来买她的设计，一乔时间以来，她居然靠这个攒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不过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说，除了在缴纳医疗费的时候，钱根本跟一堆狗屎没有什么两样。
刚刚浏览了一会儿，聊天软件有一颗头像便闪了起来，是洛飞扬。点开对话框，一个微笑的头像伴着一句话出现在钟念苏的面前：“怎么不多休息休息？不累吗？”
钟念苏的眼眸中突然凝聚起了一层水雾，其中蕴含着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很快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尽管如此，她的语气依然冰冷而淡漠：“放心，我不需要自虐，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会尽量在我这颗心脏强行罢工之前，多呼吸一口阳间的空气，免得将来下了地狱后悔！”
洛飞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漠，所以接着回道：“你身子弱，不要太劳累了，要多注意卧床休息。对了，明天我轮休，我会去看你的。”
“不必了！在医院的时候你一天要见我七八次，纵然我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你也该觉得腻了吧？何况我还不是！”
“怎么，一天被我见七八次，你腻了吗？”
洛飞扬那淡淡的笑容仿佛出现在了面前，让钟念苏更加痛苦得锥心刺骨，泪流满面之间，她依然用自己的十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敲打着绝情的字句：“是！我腻了！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可以吗？”
“你不是国色天香，我尚且不觉得腻。我那么沉鱼落雁，你凭什么腻？难道你不觉得我这张脸很让你赏心悦目吗？”
“你……”
钟念苏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就在她刚要关闭对话框下线的时候，洛飞扬接着发过来一句话：“怎么，说不过我，又想逃？钟念苏，除了逃，你还有什么法宝对付我？”
钟念苏冷笑，心痛得有些麻木了，咬牙说道：“有，我去死。我死了，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说完这句话，她不等洛飞扬再回话便很快下线了，独自靠在椅背上痛快淋漓地哭着。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有“我自横刀向天笑”的豪迈的，至少她钟念苏就做不到。二十五岁，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别人都在享受美好的人生，而她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居然是等死，说实话，她不甘心。
有多少次，她都受不了这种等死的折磨，真想自己结束算了。可是她又舍不得，不用自己去结束，她便没有多少日子好过了，难道还有必要那么迫不及待地结束它吗？
可是这种等死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或者应该这样说，如果没有洛飞扬，或许她早就因为忍受不了这种折磨而跳楼了。
洛飞扬，那个俊美无双的男人，那个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那个让男人妒忌，让女人疯狂的天使，居然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她这个过了今天就不敢说明天的人身上。
心神恍惚之间，钟念苏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很多年以前的画面，卧室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从洗手间蹦蹦哒哒地跳了出来，小裤子居然只提到了小屁屁下面，然后奶声奶气地对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男孩儿说道：“洛哥哥，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把裤裤弄湿了，你帮我换一个好不好？”
这个小姑娘显然还懵懂未开的，因此还只会用一个量词，那就是“个”。
“哦！”被称作洛哥哥的男孩子大概大了两三岁的样子，听到小姑娘的招呼，他本能地回过了头，可是当他看到小姑娘的样子之后，接着便刷的一下转回头去，用小手死死地捂住了眼睛大叫着，“你你你……你干什么呀念苏？！快把裤裤穿上啦！”
“我不要嘛！”钟念苏不满地撅起了粉红嫩嫩的小嘴，又往男孩儿面前跳了几步，“我的裤裤好湿哦，洛哥哥，你给我换一个吧，好不好嘛？”
“不要不要！”男孩儿根本不敢回头，更不敢把手放下来，兀自大声地咋呼着，“爸爸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他要我保护你，但是绝对不能欺负你，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什么不清哦？”小女孩儿根本不懂洛哥哥在说什么，只顾耸肩扭身子地难受着，“我不管咧！给我换裤裤啦！”
“不要不要，真的不要！”
“哼！好了不起哦？”小女孩儿生气了，噌噌噌几下把小裤裤脱了下来，然后光着跑出了卧室， “我自己来！”
结果那天，她被妈妈训了一顿，说她乱来，于是她就跑去告诉洛伯伯洛哥哥欺负她，让洛伯伯狠狠地骂了洛哥哥一顿。第二天，洛哥哥虽然哭得眼睛红红的，但是依然跑到她家来来写作业，跟她做游戏……
“呵……洛哥哥……”钟念苏微微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流着，“久违了的称呼……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一直一直这样称呼你的……可是没有想到，现在我即将失去这个资格……洛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8
一股不可遏制的思念突然击中了她，让她以最快地速度重新上了线，还好，洛飞扬的头像还是亮着的。定了定神，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你，还在吗？”
洛飞扬立刻就回了话：“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跟我说一句话，这句话，我已经等了二十年。”
钟念苏微微地怔了一下：“你说什么？二十年？什么话那么重要？我们每天见那么多次，我已经更你说过无数的话了，居然没有你想要的那一句吗？”
“没什么，我是说，我知道你不会去死的，是不是？因为你给过一句承诺，只要你的心脏还在跳动，你就不会任性地毁灭它，是不是？”
“是，我的确这样答应过你，可是现在我真的承受不住了！承诺的确不是轻易就可以给的！洛飞扬，我真的已经有些承受不起，我能不能收回那句话？请你允许我有机会选择逃避！”
“我不答应！念苏，别放弃，求你！因为你始终都不是一个人，我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是不是？”
“有必要吗？你明知道这样做，带给我的只能是绝望和痛苦……”
“我知道，可是你也要知道，痛苦的，从来也不是你一个人……”
“既然如此，只要我死了，所有人的痛苦不就都随之烟消云散了吗？那不是很好吗？”
“你错了！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是对我来说，你死了并不是我痛苦的结束，而是我真正的痛苦的开始！念苏，如果到最后，你是因为真的无法坚持而死了，我可以继续活着承受痛苦。可是如果你选择了自己结束，那我会去找你的！”
“洛飞扬！你……”
“别劝我，真的。你知道，我可以为了一个决定而坚持二十年，所以我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劝服的。”
“……”
那头的洛飞扬似乎也有些心绪难平，所以好一会儿没再说话。直到房门突然被敲响，钟念苏才猛然回神，急匆匆地回了一句：“以后再说，我现在有事。”
关闭了对话框，钟念苏起身打开了房门，顾涵正拿着手机站在门口，有些着急地说道：“念苏，你看念杭有多粗心，居然连手机都没带。有个姓乔的一直给她打电话，都打了好几次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是吗？”钟念苏微微皱了皱眉头，把手机接了过来，果然已经有五个未接来电，“你没有替她接起来，告诉对方念杭忘记带手机了吗？”
“我是想来着，但是又怕念杭说我窥探她的隐私。”顾涵微微笑了笑，倒是个很明事理的长辈，“不知道这个姓乔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她公司的同事或者是领导什么的，有急事找她？”
“那……要不打个电话给天扬，让念杭给这个姓乔的回个电话？”钟念苏提议着。
正说着，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又是那个姓乔的，钟念苏干脆按下了接听键：“喂？”
大概一下子就听出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个人沉声问道：“你不是钟念杭？你是谁？”
“我是她姐姐，念杭她出去了，手机忘了带……”
钟念苏刚刚说到这里，对方便“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了，倒是够麻利的。
那挂电话的声音如此之大，把毫无防备的钟念苏吓了一跳，不由皱了皱眉说道：“什么人？这么不懂礼貌……”
“爸，妈，姐！我回来了！”
钟念杭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进来，钟念苏和顾涵对视了一眼，然后扬声喊道：“念杭！有你的电话！”
“哎！来了！”钟念杭答应一声，很快走了过来，“真是的！出去才发现手机忘了带……谁呀？”
“不知道，一个姓乔的。”钟念苏随口说着，却在一刹那间发现钟念杭的神色极快地地变了一下，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不由追问了一句，“怎么了念杭？这个姓乔的是什么人？怎么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有麻烦吗？”
“啊……哪……哪有……”钟念杭有些仓促地笑了笑，在姐姐锐利目光的注视下紧张不安地握紧了手机，“我会有什么麻烦？他……他是我的一个同事，可能……可能有事情找我吧……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很快进了自己的卧室。顾涵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狐疑地问道：“念苏，她这是……”
“没事，妈，”钟念苏清冷地笑了一声，“小女孩子嘛，总会有点儿属于自己的心事和秘密的，我只希望她不会对不起天扬，否则……”
9
洛飞扬很喜欢在中午的时候倚窗远望。作为一个男人，他的饭量本来就比别人小一些，最近因为钟念苏越来越严重的病情，他更是食欲全无，中午基本上没吃过饭。
虽然他也并不知道这样倚着窗子往远处看能够解决什么问题，但是除此之外，他根本毫无办法。
钟念苏，那个原本玲珑剔透，聪明绝顶的姑娘，谁知道竟然……
“飞扬！吃饭了！”伴随着一声愉快的招呼，沙曼华这个不速之客再次飘然而入，手里居然拿着外卖，“我见你中午很少去食堂吃饭，猜测食堂的饭菜可能不合你的胃口，所以特意叫了外卖，来，一起吃。”
虽然那天两人刚刚发生了争执，但是沙曼华的脸上一点不开心的样子都没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然满是灿烂的笑容。
虽然对她并不待见，但人家好歹没有什么恶意，况且俗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所以洛飞扬倒也不好直接开口赶人，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不饿，你吃吧。”
“又不饿？”沙曼华不满地放下了筷子，皱着眉头看着他，“飞扬，你要干嘛啊？怎么每次来叫你吃饭，你都说不饿呢？一个大男人，饭量怎么比女人还小？”
洛飞扬知道她不可能明白自己的心情，所以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转身就想往外走：“你慢慢吃，我出去看看病人……”
“你别走！”沙曼华急了，噌的一下就蹦了起来。有没有搞错？如果不是为了找机会跟他相处一下，她何必那么辛苦地提着外卖过来？他要这么走了，还相处个屁呀！
洛飞扬倒很听话，立刻就站住了，淡淡地问道：“还有事？”
“呃……我……”沙曼华张了张嘴，有些尴尬，“我……我叫了两个人的份儿，你好歹……好歹吃一点嘛……”
“对不起我真的不饿，”洛飞扬还是不买账，有些不客气地说着，“沙小姐，以后请你不要为我准备午饭了，我最近没有吃午饭的习惯。”
其实倒也不是洛飞扬目中无人，只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喜欢沙曼华这种人，所以拒绝就要拒绝得彻底干脆，千万不要给对方留下任何念想，否则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
沙曼华在感情方面却显然没有洛飞扬那么好的魄力和判断力，或者说，这是她这种女人都避免不了的通病。
所以她一听这话就有些生气了，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自以为是地教训道：“飞扬，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虽然你跟钟念苏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但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个病人，而且也没有多少日子了，难道你要陪着她一起死吗？你是不是太傻了？死了的人都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还得活呀，你……”
“沙小姐！”洛飞扬冷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动怒，或者他也知道动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再提醒你一次：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念苏她还没有死！”
“我知道她还没死，不过你以为她离死还很远吗？！”沙曼华一听到洛飞扬这过分亲热的称呼就生气，撅着嘴反驳了回去，“念苏念苏的，叫得真亲热……”
洛飞扬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最终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
“飞扬！你别走！”沙曼华有些气急败坏，每次都是说不上两句话他就像见了鬼一样撤退，这还怎么培养感情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说着她已经一把抓住了洛飞扬的胳膊，目光殷切地看着他。洛飞扬刚要挣脱，顾涵突然一头撞了进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飞扬！快！快救命！念苏她……”
“念苏！？”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最灵验的符咒，让洛飞扬骤然紧张了起来，他一边甩脱了沙曼华的手往外跑，一边急切地问道：“念苏怎么了？！她的病又发作了？！”
“是啊！”顾涵哭得抽抽噎噎的，眼泪疯狂地流着，“今天早上起来还好好的，谁知道刚才就……我看这次恐怕是……”
洛飞扬闻言，加快脚步往急救室跑了过去。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沙曼华气得柳眉倒竖，双手叉腰，狠狠地啐了一口：“嘛还缠着飞扬不放？！哼！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病房。
洛飞扬这“神医圣手”的外号果然不是白叫的，尽管钟念苏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呼吸急促，嘴唇青紫，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了，可是经过他一番紧张而有序的抢救，总算再一次将她从死神的手里夺了回来。
可是尽管如此，洛飞扬眼里的神情却比刚才还要绝望！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看出，钟念苏现在只怕是真的是回天乏术了，说不定下一次病情发作的时候，她就会永远闭上眼睛，再也不会醒来！他洛飞扬，到底不是真正的“神医”！
坐在病床前，看着钟念苏那张惨白的脸，洛飞扬只觉得眼眶发热，轻轻执起她苍白冰凉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双眸轻轻一合的时候，眼泪终于顺流而下，落在了钟念苏的手上。
“念苏……”洛飞扬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声音让人心碎，“对不起……我终究没能兑现我的承诺，把你的病治好……我不是上帝，我不是上帝，我不是上帝……”
他反复地说着同样一句话，似乎要把这二十年来沉淀在心中的所有痛苦都发泄出来，所以没有注意到钟念苏已经醒来，正满目柔情地看着他。
“你不是上帝，”钟念苏微笑着轻声开了口，“你是我的洛哥哥。”
洛飞扬的身躯骤然一僵，然后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念苏，你醒了？！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钟念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洛飞扬忙起身扶住了她，让她靠得舒服了些：“念苏，你还是多躺躺吧，不要太劳累……”
“不用，用不了多久，我就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劳累了。”钟念苏淡淡地说着，对“死亡”的恐惧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地淡化了些，“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是不是？”
10
洛飞扬愣了一下，接着就急切地解释道：“念苏，你不要灰心，我们……”
“行了，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钟念苏打断了他，只是语气还是平和的，“你刚才的话我已经听到了，终于连你都绝望了，那就说明我这一次是真的没救了，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我……”洛飞扬终于有些哑然，但还是尽力向她的心底传送着微薄的希望，“念苏，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言放弃！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在等待一颗合适的心脏，只要……”
“算了吧，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至于等到今天吗？”钟念苏始终对这一点不甚热心，甚至有些嗤之以鼻，“说实话就算真的可以，我都不能想象我的身体里跳动着一颗别人的心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很怪异的样子……”
一声门响，顾涵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念苏你醒了？要不要喝点东西？”
“不了，省着点吧。”钟念苏有些刻板地说着，“妈，你就不要管我了，反正我横竖是不行了，你要多把心思放在念杭身上。她快要结婚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如果出了纰漏，会遗憾一辈子的。”
顾涵把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尽力保持着微笑：“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不会让她有什么遗憾。倒是你……”
“干嘛？为我遗憾啊？”钟念苏有些讽刺地笑了起来，“是不是遗憾我不能跟钟念杭一样穿上婚纱？那就大可不必了，因为我这一辈子的遗憾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也不差这一个。”
“……唉……”顾涵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可是最终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擦眼睛。
一旁的洛飞扬在听到这几句对话的时候，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突然亮了一下，然后他悄悄地离开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钟一同、洛天扬还有钟念杭居然前后脚地赶来了，病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你们……”顾涵大感奇怪，赶紧站了起来，“你们怎么都来了？有事吗？”
“我们都接到了飞扬的电话，”钟一同的奇怪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顾涵，“他说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请我们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到这里来集合。”
“是啊，”洛天扬点了点头，“大哥说让我们一定要来，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下。”
顾涵更加奇怪，不由回头看了看钟念苏，却发现后者也是微皱眉头，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疑惑。
幸好这个时候，正主儿赶到了这里。看到众人，洛飞扬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一丝略见羞涩的微笑：“你们都来了？”
可是在看到他之后，却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招呼表示响应，因为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宛如天使一般的男人。
面前的洛飞扬头发一丝不乱，乌黑发亮，柔软蓬松，显然刚刚经过了精心的打理。不仅如此，他的脸上更是清爽干净，从而显得眼眸更加漆黑，嘴唇更加饱满而有弹性，越发俊美得让所有人自惭形秽！
除此之外，他还脱去了白大褂，换上了一身崭新笔挺的黑色西服，衬着粉色衬衣和粉色的领带，说不出的玉树临风，宛如古代的翩翩佳公子，端的是人中之龙。他的手中还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开得灿烂迷人，热情如火。
“飞扬，你……”顾涵首先反应过来，心里却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所以目光中有一丝了然，“你这是要……”
洛飞扬有些局促不安，但是眼神却坦荡得很，他迈步走了进来，对着钟一同和顾涵微微鞠了个躬说道：“叔叔，阿姨，请你们来呢，是想让你们帮我做个见证。”
见证？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重新转回头看着他。洛飞扬抿了抿好看的唇角，捧着玫瑰花来到了床前，单膝跪在了钟念苏的面前，先是把玫瑰花放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美首饰盒，打开递了过去：“念苏，嫁给我好吗？”
“什么？！你……”
这句话出口，所有人包括钟念苏在内都大大地吃了一惊，简直都有些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短暂的吃惊过后，钟念苏看都不看首饰盒里那枚熠熠生辉的钻戒，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耍我啊？”
洛飞扬微微一怔，接着就好脾气地微笑起来：“说什么呢？念苏，我是真心爱你的，这你知道。所以，嫁给我好吗？”
“哦，我说错了，那就不是耍我，”钟念苏依然冷冷地笑着，“可怜我是吧？可怜我英年早逝，没有机会体验一把浪漫的感觉，所以本着你作为医生悲天悯人的天职，来帮我弥补这个遗憾，想让我死得舒服一些，是不是？”
当所有人都以为洛飞扬会拼命表白自己的真心，用一些动人的情话来安慰钟念苏的时候，洛飞扬却坦然地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么阴险：“说的对，念苏，我的确是这个意思。不过我的意思是你所说的后半句话，而不是前半句。”
他的话将众人闪了一下，就连钟念苏都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的确是想弥补这个遗憾，”洛飞扬慢慢将玫瑰花放在一旁，轻轻拿起了钟念苏的手，自然地将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不过这个遗憾不仅仅是你的，更是我的！念苏，从我认识你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等着你长大，长大之后嫁给我，做我最最心爱的妻子！可是上天不垂怜，他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一辈子好好爱你，我……”
说到这里，一直冷静自持的洛飞扬终于有些不堪承受这份沉重的痛苦，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不得不暂时住了口，以免痛哭出声。
所有人都感染了他那压抑的痛苦和绝望，所以泪水已经在所有人眼眶中打转，包括作为男人的钟一同和洛天扬。
11
听着这让人心碎的声音，钟念苏眼中的自嘲和讽刺也在渐渐地退却，变得温柔似水，莹润如秋波。她反手握住了洛飞扬微微发颤的大手，微笑着说道：“如果你是真心爱我，一天也可以成为一辈子……飞扬，我很抱歉，坚持了这么多年，却没有等到你想要的幸福和快乐……”
“念苏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洛飞扬原本绝望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他紧紧地握着钟念苏的手，急切地追问着，“你的意思是……你肯答应我？！”
“你已经强行把戒指套到我的手上了。”钟念苏微笑着抬了抬手，“所以我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了，不是吗？反正不过是走个过场，帮你我弥补一个遗憾，如果你不怕麻烦，不怕让人说闲话，我无所谓。一死……万事空。”
洛飞扬激动地浑身发颤，不顾一切地将钟念苏搂在了怀里，一叠声地说道：“不不！我当然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念苏，我要马上娶你，哪怕只能……只能……”
“哪怕我只能做你一天的新娘，”知道他说不出那么残忍的话，钟念苏叹息一声替他接了下去，“飞扬，你真的很傻……”
“不，我不是傻。”洛飞扬含泪笑了起来，“我只是爱你爱得太深，所以无法自拔！念苏，如果有来生，我会祈祷不要再认识你！你知道吗？这一世的相遇，已经耗尽了我几辈子的感情，我……我承受不起！我真的承受不起……”
“我知道。”钟念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泪流满面，“我知道你会后悔认识了我，所以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会选择离你最远的角落转世投胎，让你再也没有机会认识我的，你说好吗？”
这样绝望的话终于逼出了所有人的眼泪，病房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哭声。
洛天扬倒还是微笑着的，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愉快而平静：“真好，大哥跟念苏终于要修成正果了，那现在有个很大的问题需要思考了。”
“什么……问题啊？”大概是知道他的用意，洛飞扬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面带微笑地看着钟念苏，眼神无尽地温柔。
“就是我该怎么称呼念苏嘛！”洛天扬看了看钟念杭，调侃地说着，“你看，你是我大哥，念苏又是念杭的姐姐，你说我是该依着大哥叫她嫂嫂呢，还是依着念杭叫她姐姐？或者为了公平起见，还是干脆叫念苏算了？”
被他绕来绕去说了一大串，大家都被逗乐了，压抑悲伤的气氛顿时冲淡了不少，钟念苏也难得地微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就看你什么时候需要谁的帮忙了。如果你想讨好你大哥的时候呢，那就叫嫂嫂，显得跟大哥比较亲。如果你想讨好念杭的时候呢，就叫姐姐，显得跟我们是一家人。如果你谁都不想得罪呢，就叫念苏，怎么样？”
“呵呵！好主意！”所有人更加开心，纷纷大声赞叹了起来，洛天扬更是一边笑一边搂着钟念杭的肩膀，开心地说着，“念杭，不如你也用这个办法吧？等我们结了婚之后，如果你想讨好我，就叫大哥，如果你想讨好念苏，就叫姐夫，哦？”
相较于众人的开心，钟念杭的眼中依旧有着一抹不易为人觉察的愧疚不安，但还是勉强笑道：“好啊，就这么办。”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异常，钟念苏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或者她也知道，即使她问了，钟念杭也不会说。
况且，她已经没有余力去管那些事。
太阳雨别墅区二十三号别墅。
静静地听着洛飞扬的话，坐在餐桌上首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我无话可说，并且我跟你妈妈都会永远支持你。”
这个男子大概五十岁左右，虽已年过半百，但却依然精神矍铄，而且气质儒雅，却又处处透出一股商人的睿智和精明。他就是洛飞扬兄弟的父亲洛喻宏，旁边的中年女子则是他的夫人肖一一。
听到洛喻宏的话，肖一一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飞扬，不必有后顾之忧，你想怎样完成你的心愿，都尽管放开手去做吧。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倾尽全力，不让你留下任何遗憾。”
“我知道了，谢谢爸爸妈妈。”洛飞扬感激地看了看两人，轻声地说了一句，同时微微地垂下了眼睑，仿佛是为了掩饰心底的痛苦。
洛飞扬和钟念苏的婚礼，订在三天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间订得有多么仓促，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钟念苏的身体的确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时间订得稍稍往后一点点，也许她就会因为来不及穿上婚纱，嫁给她心爱的洛哥哥，而带着永远的遗憾离世！
今天，就是洛飞扬迎娶钟念苏的日子。也许是因为这个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令人压抑的阴影，所以尽管是大喜的日子，洛喻宏夫妇以及洛天扬的神情都非常凝重，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笑容。
相较于他们的凝重，洛飞扬的脸上反而带着微微的笑容，越发将他俊美的脸衬得仿佛玉石雕刻的一样，精美绝伦。带着这样的笑容，他尽量轻松地开了口：“爸，妈，那我们出发吧？”
“飞扬，你……”洛喻宏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接着却又意识到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是多余的，所以最终，他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好，我们出发。”
12
收拾好东西出了房门，洛飞扬刚要打开车门上车，一个女人的尖叫声突然传了过来：“飞扬！你给我站住！”
洛飞扬眉头一皱，转头看去，才发现沙曼华正气急败坏地奔了过来，径直冲到了他的面前大叫着：“我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居然偷偷摸摸地……”
“沙小姐，”不等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洛飞扬已经冷冷地打断了她，“请你注意，我不是偷偷摸摸，我是正大光明地要去接我的新娘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请让开，我赶时间。”
被她一吵闹，洛喻宏和肖一一都走了过来，但是接着却被洛飞扬阻止了，知道他自己完全可以应付，所以两人站在原地未动，也没有说话。
“你说什么？！新娘子？！”沙曼华倏地睁大了眼睛，神情更加焦躁，几乎要跳脚了，“原来……原来是真的！我看你今天没上班，还以为你不舒服，结果他们告诉我你要结婚了！我还不相信，要找你问个明白呢！没想到你……你……你怎么对得起我？！”
“你？”洛飞扬更加莫名其妙，忍不住轻轻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请问我结不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结婚就对不起你？”
“我……你……”沙曼华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有些没根没据，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单相思，单方面追求洛飞扬，人家从来也没有说过喜欢自己的话，更是没有过任何承诺，所以人家结婚，的确是不关自己的事的。
可是……可是一想到这么一个玉树临风、钻石级的男人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尽管那个别人很可能过了今天没明天），沙曼华还是咬着牙说了下去，“总之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你是不是真的从来不在乎，也不打算在乎？”
“你喜欢了我多久，我就拒绝了你多久。”对于这一点，洛飞扬从来也不含糊，所以淡淡地说着，毫无商量余地的，“沙小姐，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从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开始，我就明确地告诉过你，我们不可能。而且以后的每一次，我都是这样说的，我有没有给过你任何可能的暗示，暗示你我们是有机会的？有吗？”
呃……没有。
丝毫都没有。
洛飞扬的拒绝，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出一点希望的破绽。
“你……”沙曼华咬牙，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挤走了她的理智，所以不顾一切地撒起泼来，“我不管！总之我不会允许你娶那个病入膏肓的女人！只要你不结婚，我就还有机会，我一定会感动你，让你爱上我！我一定可以的！所以，你不能结婚！不能！”
洛飞扬冷笑，笑容冷得仿佛冻了千万年的冰雪，让人从里到外地发颤，带着这样的笑容，他冷冷地开了口：“第一，我就算不结婚，你也不会有任何机会。第二，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娶你这种自私蛮横的女人。第三，请你让开，我要去接我的新娘，我这辈子唯一爱过和爱着的女人。”
说着，他再也不顾沙曼华的阻拦，打开车门上了车，然后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了过来。洛喻宏夫妇一看他上了车，也就不再停留，跟着坐进了车子里，准备出发了。
被洛飞扬一番冷酷的话说得有些发懵的沙曼华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不由一边狠命地拍打着车玻璃一边尖叫着：“洛飞扬！你给我下车！下车！我不会让你娶那个女人，绝不会！你给我下来！”
可是洛飞扬充耳不闻，轰的一声发动了汽车，居然真的准备走人了。沙曼华急了，蹭的一下跳到了车前，伸开双手拦在了前面，大声尖叫着：“洛飞扬！你走！你走好了！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压过去！否则今天你就别想娶那个女人进门！”
洛飞扬冷冷地看着她，虽然知道她听不到，但还是一字一字地说道：“让——开。”
沙曼华本来就一直隔着玻璃，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笃定他绝不敢撞到自己，所以看到他说话，便从口型中判断出了他在说些什么，接着一甩头说道：“休想！要想娶那个女人，除非我死了！”
“大哥，怎么办？”坐在副驾驶上的洛天扬有些着急，再耽误下去，可就真的误了吉时了。本来如果地方够宽敞，洛飞扬是完全可以绕道而走，绕过沙曼华的。可是麻烦的是，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一条有些狭窄的过道，沙曼华站在中间，汽车还真就没有办法顺利通过，无论如何都会碰到她的。
可是洛飞扬却微微地冷笑着，发动汽车向后倒了大概几十米的距离，然后他突然一咬牙踩上了油门，汽车笔直地冲着沙曼华撞了过去，而且时速还不低，这要真的撞上了，非得把沙曼华撞飞了不可！
“呀！大哥！”洛天扬吓了一跳，本能地抓住了把手，“小心！大喜的日子，别真的闹出事来……”
沙曼华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刚才看到汽车后退，她还以为自己的坚持已经奏效，洛飞扬已经准备妥协了，所以得意万分地扬着下巴，准备上前跟他交涉。可是刚刚迈出两步，她就看到汽车仿佛失控了一样，飞快地向自己冲了过来！
“洛飞扬！你真的敢？！”沙曼华连气带怕，脸色已经惨白，但还是不死心地尖叫着，“你要是真的撞死了我，你得给我偿命！停车！停车！洛飞扬！你……”
汽车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是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看来洛飞扬是真的疯了！沙曼华气得险些吐血，但还来得及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汽车的撞击，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汽车已经贴着她的身体刷的一下飞了过去，险到了极点！
被飞驰的汽车带起的狂风刮得一个趔趄，沙曼华泼妇一般骂了起来：“洛飞扬！你这个骗子！疯子！没用！为了一棵病秧子，居然连人都敢杀！你……你去死！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好运气！你给我回来！回来……”
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还在跳脚的沙曼华，洛天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呼——吓死我了！大哥，你也真是的，万一真的撞到了她，这大喜的日子……”
“撞不到她的。”洛飞扬冷冷地笑了笑，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她现在正是活得有滋有味的时候，怎么会舍得死？吓唬人而已。”
“那倒是。”洛天扬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疑问，“那……万一她刚才真的不躲开呢？你不会真的撞上去吧？”
“怎么可能？我难道不知道杀人要偿命吗？”洛飞扬笑了笑，语气十分温和，“我对自己的车技有信心，即使她真的不躲开，我也完全可以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吓她个半死再说，到时候她不让也得让。”
“呃……也是，这种女人怎么……这么要命……”洛天扬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13
安阳小区。
钟念苏坐在镜子前面，静静地望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因为她的妹妹钟念杭本身就是个著名的形象设计师，所以化妆盘头之类的事情完全可以代劳，倒是省下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虽然作为珠宝世家，洛飞扬最不缺的就是钱，而且为了钟念苏，无论花多少钱他都心甘情愿，连眼皮都不带眨的。但是好钢用在刀刃上，舍得花钱是一回事，如果无谓的浪费，又是另一回事了。
经过了钟念杭的一番细心雕琢，钟念苏便看到了如今的自己。
无可否认，那个女孩儿美得不太真实。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淡淡地擦了些脂粉，所以恰到好处把那抹病态给掩盖了起来，显得红润娇嫩。细长的黛眉，水汪汪的眼眸，在婚纱的衬托下是那么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头上戴着火红的玫瑰和白色的百合，红白相衬之下，越发为她增添了无数动人的风韵。
“姐姐，你太美了。”钟念杭站在她的身后，同样看着镜子里的钟念苏，无限神往地夸赞着，“如果我是飞扬哥，也一定会娶你回家的。”
“是吗？”钟念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渐渐显得迷离而没有焦点。是的，这样的自己的确很美，可是再美也是虚幻的，只有死亡才是实实在在，并且会一直陪伴自己的……
哦，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要想这些？钟念苏暗中叹息了一声，面上故意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只怕都是这化妆品给闹的，两斤粉涂上去，嫫母也会变成西施的。况且我们是孪生姐妹，长得那么像，你夸我漂亮，是不是想故意显出自己的漂亮啊？”
钟念杭不好意思笑了笑，轻轻搂住了钟念苏的肩膀，慢慢地摇晃着，小女孩儿的本色显露无疑：“哪儿是化妆品的事儿？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吗？
姐姐就是长得漂亮嘛，化妆品只不过是起了一点点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至于我嘛……就更不用提了。今天姐姐才是新娘子，你那种光芒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抢不走，哪怕是天上的仙女都不行！不然，怎么会把洛哥哥迷得神魂颠倒，不惜为你付出一切呢？”
“是啊，他真的很傻。”钟念苏依然在笑，可是笑容已经变得苦涩，“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居然还照什么婚纱照，领什么结婚证……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本来我是不想那么多事的，可是他却……不过也是，认识了他那么多年，我早就知道他有多固执了，不是吗？”
钟念杭点了点头，然后直起了身子，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你知道吗？有多少人都在羡慕你呢！都说你幸运，能碰到那么好的男人，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哪有那么夸张？”钟念苏苦笑着摇了摇头，“念杭，我看是你故意夸大其词吧？再说有什么好羡慕的？洛哥哥对我好，天扬对你就不好了吗？他对你啊，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要我说，他们应该羡慕的是你才对！”
提及洛天扬，钟念杭的神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好像很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一样：“他……他吗……我……”
看到她的反应，钟念苏顿时警觉起来，联想到那天那个奇怪的电话，她沉吟了一下问道：“念杭，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天扬的事？”
“什么？！姐你怎么……”钟念杭着实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有一种做了亏心事被人抓住的惊恐，“……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怎么会对不起天扬？我……”
钟念苏看着她，神情有些高深莫测，片刻之后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念杭，我是要死的人了，你们活人的事，我管不了许多，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要做错事，否则你会后悔莫及！你要知道，你并不是常常有机会去弥补你的过错的，尤其不能伤害爱你的人，不然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听着这样森冷的话，钟念杭居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心底涌上一层不祥的感觉。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钟念苏重新绽开了笑颜，起身拉住了妹妹的手：“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天扬的，是不是？”
“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他。”钟念杭的眼底依然涌动着浓浓的痛苦之色，所以她不得不微微垂下了眼睑，借以掩盖自己的失态，“我知道，天扬是个好人，是个好男人，将来也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那不就得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钟念苏安慰一般拍了拍她的手，“念杭，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幸福，老天要早早把我带走，我希望他同时能把我的好运和幸福，都转移到你的身上。”
“姐姐！我……”
这样的话让钟念杭有些不堪承受，可是没等她说出什么，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只好先掏出了手机：“我接个电话。”
与此同时，外面也传来一阵喧哗：
“来了来了！”
“新郎官来接新娘了！新娘子打扮好了没有？”
“开门开门！新郎的花车来了！”
钟念苏微微笑了笑，再次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很好，美得让人没话说。飞扬，对不起，我只能把我所有的美丽，都在今天交付于你。
14
教堂。
新郎洛飞扬和新娘钟念苏的家人都已经陆续赶到，分别就坐，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顾涵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钟念杭的影子，只得压低声音问着身旁的钟一同：“老公，念杭怎么还没到？她不是坐你的车来的吗？”
“没有啊，老婆。”钟一同也压低了声音，“刚才准备出发的时候，念杭说临时想起来需要买点东西，所以让我先过来，一会儿她自己骑摩托车就行了。”
“这丫头，真是的！”顾涵不满地摇了摇头，兀自嘀咕个不停，“买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要是让念苏知道她这么不懂事，一定会生气的。不行，我还是打个电话给她，问问她怎么回事。”
说着，顾涵掏出了手机，拨了钟念杭的电话。她的手机倒是开着的，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接了起来，而且声音很小，似乎怕被人听到似的：“喂？妈？什么事啊？”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顾涵一听这话就有些生气了，怕影响别人，她也刻意压低了声，“丫头，你的记性不是那么差吧？刚才还在帮你姐姐化妆梳头，现在反而问我什么事？你姐姐大喜的日子，你难道不应该到场吗？！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你？！”
“妈！我……”钟念杭有些着急，但更多的似乎是为难，好像有什么事情牵绊住了她，所以走不开一样，“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你放心，我马上就回去！”
“好，那我先挂了，立刻给我赶回来！”顾涵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但是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她似乎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地说了一句什么“真的要走”之类的。不过现场的环境不容许她多想，只当是自己不小心听错了好了。
“女士们，先生们……”
主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洛飞扬面带微笑地看着钟念苏，那掩饰不住的幸福沿着他俊美的脸庞悄悄地绽放着，耳中已经听到主持人的询问：“洛飞扬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钟念苏小姐为妻，在神面前和她在一起，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
洛飞扬点头，声音好听得让人如在云端：“是的，我愿意。”
主持人点头，转向了钟念苏：“钟念苏小姐，你是否愿意接受洛飞扬先生做你的丈夫，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
钟念苏有了短暂的沉默，似乎有些不敢给出这样一生一世的承诺。
从挂断了电话之后，顾涵便时不时地往门口张望着，希望钟念杭能早一点赶到。不过可惜，就在刚才那短暂的沉默中，钟念杭她没有看到，反而看到了一个不算太陌生的人：沙曼华。
因为频繁地进出医院，而这个沙曼华又整天围着洛飞扬转，所以顾涵早就知道她是院长的女儿，而且一直在追求洛飞扬。她还常常在想，如果洛飞扬不是对钟念苏这么情根深种，其实他们两个真的算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来？难道是来参加婚礼的？那倒不能太怠慢了人家……
沙曼华的出现丝毫没有引起洛飞扬的注意，他只把目光专注在钟念苏的脸上，仿佛在看着自己今生今世最珍爱的宝贝。
“念苏？”洛飞扬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知道你愿意的，是不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好美的三个字啊！世上的情话也许有千句万句，誓言更是千奇百怪，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最动听的情话和誓言，永远只能是这句“我爱你”！
几秒钟之后，她终于抬起了头，带着微微的笑意：“是的，我……”
然而后面的“愿意”两字还没有出口，刚刚赶到的沙曼华便大踏步地走了进来，高声大叫着：“钟念苏！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举行什么婚礼？！你知不知道你妹妹钟念杭刚刚被砸到了头，正在安琪皇家医院抢救？！而且眼见就活不成了？！”
“哄——”
因为这句话，全场顿时一片哗然，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沙曼华。而后者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幸灾乐祸：“真不知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妹妹都在生死关头徘徊了，居然还只顾着自己的婚礼！你要不要脸？！”
“你……你说真的？！”钟念苏身心俱颤，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声音更是有些扭曲变形，完全不像人声了：“念杭真的被砸到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只顾着抢男人了！”看到钟念苏痛苦的样子，沙曼华只觉得又解气又解恨，痛快得不得了，所以用最尖酸刻薄的话狠狠地攻击着摇摇欲坠的钟念苏，“哼！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主儿，居然还不知死活地要举行什么婚礼，你这不是坑人吗？你……”
“沙曼华！”总算反应过来的洛飞扬骤然一声厉喝，将她的攻击噎了回去，“你说念杭出了事，到底是真是假？！”
被他当众如此不待见，沙曼华更加生气，撒泼一般吼道：“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那么悠闲，跟这棵病秧子开这种玩笑？！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只知道抢男人……”
“啪！”
一声脆响，洛飞扬狠狠地将一个耳光扇到了沙曼华的脸上，将她打得飞了出去，通的一下撞到了桌子上，痛得她杀猪似的尖叫起来：“啊！救命！痛死我了！”
“念杭？念杭！？”钟念苏顾不得理会沙曼华的攻击，她刷的一下扯下了头上的婚纱，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身躯更是摇摇欲倒，“妈！妈！念杭她……哦……我……”
几个字出口，一阵窒息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她的嘴唇顿时一片青紫，身子一软就往地上栽了过去！
15
“念苏！”洛飞扬眼疾手快，一展手臂将她捞了回来，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吓得心胆俱裂，“念苏！你没事吧？！救护车！救护车！”
钟念苏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母亲恐惧的尖叫和洛飞扬焦急的呐喊，因为她脆弱的心脏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打击，所以昏死在了洛飞扬的怀里。
远了，远了，所有的一切都远了，包括放得下的，放不下的……
周围为什么那么寂静？这是地狱，还是天堂？寂静得没有一丝人声，寂静得让人绝望……
洛哥哥，你还在吗？你还在等我吗？
不要！救救念杭！救救……
“念杭？！”
蓦地一声尖叫，钟念苏呼的一下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并且急促地喘息着，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一片雪白。
可是紧接着，胸口那让她生不如死的窒息感便涌了上来，嘴唇依然一片青紫，险些再次晕了过去！
“念苏！你醒了？”洛飞扬的声音随即响起，透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沉重，“别乱动，你现在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为你做手术，否则你可能……挨不了多久了！”
动手术？
钟念苏捂着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等……等等！你们……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念杭……念杭呢？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事？她人呢？人呢？！”
顾涵的脸上早已泪流成河，哭得肝肠寸断：“念杭她……她……念苏，你要挺住啊！念杭她……她去了……”
“去了？”钟念苏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这两个字的意思，不由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妈，什么叫……去了？她去哪里了？啊？！”
眼见她的情绪又要开始失控，洛飞扬立即蹲下身握住了她的双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到她的体内，让她有能力承受这个巨大的打击：“念苏，你听我说，念杭她确实出了事，而且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显然的，洛飞扬的力量并没有能够传递到位，所以钟念苏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往后一倒，再次晕了过去。
“念苏！”顾涵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所以紧跟着双眼一闭，昏死在了钟一同的怀里。
一个女儿还生死未卜，另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女儿便莫名其妙地丧生，莫说是一个母亲，就是一个陌生人只怕也难免为之唏嘘几声的，所以此刻若能晕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暂时逃避一下眼前的痛苦。
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还可能一送就是两个，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只怕也莫过于此了。
相比之下，倒是爱钟念苏最深的洛飞扬比较冷静，他一边实施着紧急抢救，一边沉声吩咐一旁的护士：“通知手术室，立即准备手术！快！”
“是！洛医生！”护士答应一声，迅速地走了出去。
一番紧张地抢救之后，钟念苏暂时重新睁开了眼睛，她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甚至连嘴唇都在不停地哆嗦：“飞扬……天……念杭她……她……”
“念苏你听我说，你的时间不多了！”洛飞扬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声音里有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念杭的确已经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现在最危险的人是你！如果我们不立即动手术，连你也会死的！所以……”
钟念苏急促地喘息着，疾病本身的痛苦本来已经让她不堪承受了，更何况又添加了骤失亲人的打击，所以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立刻就死了：“念杭……念杭怎么会死的……她不是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念苏！”如今时间就是生命，钟念苏的生命体征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可是她却还在为这些无谓的伤痛耗费心神，根本于事无补啊！当务之急是立即手术，不要让钟一同和顾涵连这一个女儿都失去！
所以洛飞扬骤然呵斥了一声，更紧地握住了她，“先不要说这些！我说过念杭的死已经是事实！你听着，我现在要马上为你做手术，否则连你也会死的！”
这声厉斥让钟念苏的理智稍稍恢复了几分，她定定地看着洛飞扬的脸说道：“手术？怎么……手术？你不是说我的病没救了，就是手术也……啊！你……你……洛飞扬！你要把……”
“没错，心脏移植！”洛飞扬一向稳定的双手突然泛起了微微的颤抖，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只要把念杭的心脏移植入你的体内……”
“我不要！我不答应！我决不答应！”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钟念苏恐惧地尖叫起来，好像疯了一样，“我不要念杭连死都留不下全尸！我不要！我……”
“念苏！”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洛飞扬一个用力将她搂在了怀里，柔声安慰着她，“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是……
时间不等人啊！如果你再这么固执，那我就是想为你动手术都不行了！乖，我们去做手术好不好？放心，不会痛的……”
“我不要！我就是不要！”钟念苏拼命地挣扎着，眼泪横飞，哭得浑身抽搐，“洛飞扬，你答应我，不让他们把念杭的心给我！听到没有？！快啊！答应我！”
“我……念苏！我……”洛飞扬痛苦得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泛着一种惨然的白色，“我……”
“答应我！”钟念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尖利的指甲已经掐入了他的手背，殷红的血正缓缓地留着，“飞扬，我求求你，你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啊……我……”
窒息的感觉更加浓烈，钟念苏只觉得意识正在远离，可是她却咬牙不肯放手：“飞扬，你如果不答应我，那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16
洛飞扬的手背上已经流下了几道鲜红的血迹，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或者，心灵的痛苦早已盖过了肉体上的一切痛感：“可是……难道你忍心让叔叔阿姨同时失去两个女儿吗？念苏，如果手术能够成功，那就等于你和念杭都没有死啊！你明不明白？”
“是啊，念苏，你听话好不好？”钟一同虽然也痛苦得脸色惨白，可他的理智毕竟占据了上风，所以小心地劝解着，“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好好的！你要知道，就算你不肯用念杭的心脏，她也醒不过来了呀……”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钟念苏状若疯狂，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我不要他们为我做手术，你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
“我答应你。”一片混乱和尖叫声中，洛飞扬那特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并不高，可是却成功地盖过了一切的嘈杂，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念苏，我答应你，不会让他们为你做手术的，你放心吧。”
这个声音让所有的混乱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了他。
“谢谢……”钟念苏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然后终于手一松，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念苏！”钟一同和刚刚苏醒的顾涵吓得手脚冰凉，顾涵更是不顾一切地尖叫了起来，“飞扬！为什么答应她？！难道你为了安慰念苏，忍心看着我们一下子失去……”
“叔叔阿姨，出去等我！”洛飞扬打断了她的话，脸上有着一向的冷静决绝，仿佛躺在床上生死攸关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保证，会留住念苏！”
“什么？！你……”
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此言何意，他刚刚亲口答应钟念苏，不会将念杭的心给她的，难道他是为了骗念苏做手术，所以才……
愣怔中，洛飞扬微微笑了笑：“忘了吗？我刚才说的是，不会让他们为念苏做手术，那是因为，我要亲自搏一搏，看看我能否将念苏和念杭合二为一！”
啊！
因为洛飞扬的话，众人恍然大悟，的确，现在单凭规劝，钟念苏不可能答应做手术，可是再拖延下去，一切都将无可挽回，唯有行权宜之计！那么这几乎已经是唯一可行的方案！难为洛飞扬，在那样混乱的情形下，他的大脑居然还能不受影响地运转。
无视于众人的恍然大悟，洛飞扬冷静地吩咐着：“立刻送病人去手术室，进行手术！”
手术室门口那盏灯，依然静静地亮着，守候在门口的所有人更是屏息凝视，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躺在手术室里的病人永远都是最轻松的，因为她什么都不必思考，可是等在外面的人所承受的那份心灵的煎熬，有时候真是生不如死的。
顾涵的眼泪似乎都已经哭干了，为钟念杭的死而痛苦的心已经转移到了钟念苏身上。
如果上天垂怜，钟念苏能够救活，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如果……那么她活在世上，还不如死了痛快。
反正她早就做好了失去一个女儿的准备，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失去的女儿会是钟念杭。
钟一同的痛苦和紧张则要深沉得多，他紧紧地搂着快要支撑不住的顾涵，仿佛也在为自己寻找一份依托。其实在很多时候，男人也是需要支撑的，他们的承受能力远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大。
漫长的等待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就在所有人的耐心和承受力都要到达底线的时候，那盏仿佛亮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灯终于灭了。
随着它的熄灭，所有人的心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跟着全都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那扇门，仿佛在等待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刻。
片刻之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洛飞扬几乎是佝偻着腰走了出来，累得筋疲力尽。知道众人等得有多焦急，他顾不得喘口气便喘息着说道：“暂时可以放心，手术很成功……”
哦……
听到这句话，顾涵浑身瘫软，眼泪终于一连串地流着，趴在钟一同怀里嚎啕大哭：“老公……念杭……念苏……呜呜……”
眼看着洛飞扬已经有些摇摇欲倒，肖一一很是心疼，她轻轻靠了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飞扬？”
“妈……”洛飞扬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显然累得实在够呛，“我好累……扶我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其他的事会有护士交代他们……”
“好。”肖一一点了点头，扶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主任办公室。洛飞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几乎是瘫在了椅子上，气息紊乱不已。
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的手上，肖一一轻声说道：“喝点水。飞扬，还支持得住吗？”
“还好。”洛飞扬点了点头，举起杯子喝了几口。几口热水下肚，他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对了妈，天扬呢？一直没看见他……”
刚刚说到这里，他倏然住了口！他怎么会忘记，钟念杭，已经化作一缕芳魂的钟念杭是洛天扬的未婚妻，是他最爱的女人！
突然之间发生这种事，他……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糟了！天扬？！”洛飞扬顾不得疲倦，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杯子更是“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天扬现在一定很痛苦，他会不会……”
“放心，飞扬，他没事。”这兄弟俩的遭遇一个比一个惨，肖一一感到自己都有些撑不住了，但还是努力安慰着洛飞扬，“天扬一时之间的确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我让你爸爸带他回去了，并且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天扬，不会有事的。”
“哦，那就好……”洛飞扬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坐了下来，也顾不上那一地的碎片了，“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等了那么多年的心脏，居然是来自念苏孪生妹妹的身体！难道……这就是天意吗？天意让我真的可以留住念苏，可是……天扬怎么办？既然我得到的代价是他失去，那我……将情何以堪？”
17
肖一一更是不胜唏嘘，但还是尽力拿出了一副略显愉悦的口吻：“别这样想，飞扬，其实事情不是那样的。你也不必因为念苏用了念杭的心脏，就觉得好像对不起天扬似的。因为如你所说，那都是天意，念杭的死怪不了任何人，尤其怪不了你跟念苏，是不是？
可是现在，既然她的死可以救念苏，那她就不算死得毫无价值，而且她的心留了下来，不也相当于她还活着吗？”
洛飞扬静静地听着肖一一的话，眉宇之间果然渐渐地开朗了些，点头说道：“说的也是……可是，天扬怎么办？念杭毕竟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快要结婚了……”
“别为他担心，他会好起来的。”肖一一倒是很乐观，比洛飞扬还要坚强几分，“骤然失去所爱的痛苦虽然深沉，但却经不起时间的消磨，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会慢慢恢复元气的。因为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回忆和痛苦里，是不是？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
“希望吧！”洛飞扬愣了愣，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
“洛飞扬！”不等他说出个所以然，那个最让他厌恶的不速之客再度造访，砰的一声撞开门闯了进来，急促地问着，“我听说钟念苏的手术成功了，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洛飞扬暂时住了口，冷冷地看了看沙曼华：“谢谢关心，当然是真的，你当我神医圣手的招牌是那么容易倒的吗？”
“你……你……”沙曼华被他冷淡的态度气得险些吐血，忍不住砰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你为什么要为她做手术……啊哟！好痛！”
原来英雄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以前看电视的时候，那些人动不动就喜欢拍桌子砸凳子，还以为很威风呢，没想到这么痛！电视果然都是骗人的。
洛飞扬冷笑一声，明显一副“你傻啊”的语气：“我为什么要救她？沙小姐，你不觉得你这句话问得很多余？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不救她？”
“什么妻子不妻子的，你们的婚礼根本就没有举行！”沙曼华哼了一声，脸上有着几丝狠毒之色，“没见过那么不要……”
“沙曼华！”不等她后面一个字说出来，洛飞扬便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并且厉声呵斥着，“如果你真的敢把后面那个字说出来，我就先揍你个半死再说！”
“你……你……”第一次看到洛飞扬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沙曼华也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几步，可是紧跟着她又想起自己是堂堂院长的千金，全院所有男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有什么好怕的？所以她也挺直了胸膛，虚张声势地吼了回去，“我就说！就说！你打呀？！你敢打我试试看，我一定会让我爸爸炒你的鱿鱼！”
洛飞扬冷冷地扭过了头，不再看她，嘴里吐出了一个字：“走。”
“你……”沙曼华也快气疯了，不但不走，反而腾腾腾地又往前冲了几步，就要趴到洛飞扬的脸上去了，“洛飞扬，你还真是
不要脸！你当本小姐真的那么稀罕你吗？！我告诉你，钟念苏那棵病秧子活不长，天天跟你这样的变态在一起，是个人就受不了！你等着吧，她……”
洛飞扬根本已经忍无可忍，手一动就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肖一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目光清冷地看着沙曼华：“沙曼华，你可以出去了。虽然你如此侮辱我的儿子和儿媳，但是念在喜欢一个人不是错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如果你再口出恶言，别怪我不客气。”
虽然肖一一不过是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中年女子，可是不知怎的，她那清凉的目光却让沙曼华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惧意和压力，居然不敢再继续撒野了，恨恨地退后了几步，咬牙说道：“哼！走就走！了不起吗？！天下的男人又不是都死绝了！”
耳根终于清净了，肖一一放开了洛飞扬的手，略带责备地说道：“飞扬，她是很可恶没错，但是无论如何，你不该再动手打她，否则有理也会变成无理了。”
“砰砰砰——”
洛飞扬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得到许可之后，洛喻宏的的得力手下，保镖兼司机的男子阿莫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夫人，大少爷。”
“阿莫？”洛飞扬略略有些意外，“有事吗？爸爸让你来的？”
阿莫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是，总裁命我去查一查钟家二小姐刚才的行踪，说查到之后就告诉你，因为他现在陪着二少爷，所以可能没空处理。我……我查清楚了。”
“说。”
阿莫稍稍沉吟了片刻才说，钟念杭是在去教堂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去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见了面。结果在返回的时候经过一片建筑工地，事情就那么巧，被从高空坠落的一块大石头砸到了头，结果就出了事！建筑工地的工人吓傻了，居然一下子逃得干干净净，还是一个过路人看到之后，打了急救电话……
“这么说，钟念杭没有被及时送往医院？如果那些工人抓紧时间，直接把电话打到医院急救站……”肖一一叹息着说道。
“没用的，”一直沉默的洛飞扬叹了口气，回答了这个问题，“钟念杭被大石头砸到的时候，其实已经脑死亡了，所以将她送到医院，根本多少有点例行公事的意思。”
话虽如此，想到平日这个健康美丽的女孩儿就这么死掉了，肖一一还是觉得鼻子一酸，声音便有些不受控制了：“念杭……好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洛飞扬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劝他“节哀顺变”之类的，因为那都是废话，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是任何华丽的辞藻可以抚平的，只有时间可以慢慢把它冲淡。
“嗯，很好。”洛飞扬点了点头，眼眸淡淡地闪烁着，“一个男人……能不能再查到一些关于这个男人的资料？”
“怕是很难。”阿莫摇了摇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没有人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只怕无从查起。”
“阿莫，继续去查那个男人，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让钟念杭好不犹豫地扔下自己亲姐姐的婚礼，跑出去跟他见面！”洛飞扬冷冷地说着，神情嗜血而冷酷。这一刻的他，根本就不是个悲天悯人的医者，而完全变成了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王者，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可比拟的王霸之气。
或者，这才是真正的洛飞扬，洛氏集团的大少爷！
“是，总裁，我知道。”
18
阿莫离开了，洛飞扬的力气也稍稍恢复了些，所以接着说道：“妈，你也回去休息吧，天扬现在正是痛苦的时候，少了你不行的，这里有叔叔阿姨还有我就行了，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肖一一想了想，接着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回去看看天扬，有消息随时联系。”
看着肖一一离开，洛飞扬疲惫地坐了下去，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思索着。也难怪，心脏移植啊，毕竟不是发烧感冒，哪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不然也不会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了。
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跟钟念杭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那么急地叫钟念杭出去跟他见面？如果不是他，也许钟念杭就可以躲过这场劫难……
可惜她的手机不在，否则可以查查最后一个电话到底是谁打进来的。对，等把钟念杭的遗物领回来……
其实查出来又怎么样呢？他跟钟念杭的死毕竟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根本不必为钟念杭的死负任何责任。
那么，该负责的到底是谁？那个建筑工地吗？还是那些出了事就只会逃避的建筑工人？
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消失了，人生还真是无常呢！原本所有人都以为钟念苏没有多少日子了，谁能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
这么多年以来，钟念苏一直在等待一颗合适的心脏，如今这颗心脏终于出现了，而且是最合适不过的，可是谁又能想到，这颗心脏居然来自于她的孪生妹妹？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天意无声无息，无影无形，可是却又无处不在，让你猝不及防……
当钟念苏的情况进一步稳定，从ICU转入移植病区之后，洛飞扬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医院不眠不休地度过了整整四天的时间。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工作强度，所以当他终于微微松了口气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得变了形：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嘴唇发青，仿佛刚刚从难民营逃出来一样。
在医院的时候，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钟念苏的身上，此刻离开了医院，他才想起洛天扬。他怎样了？失去未婚妻的打击，他是不是已经挺过来了？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加快脚步，冲进了家门。
太阳雨别墅区二十三号别墅。
听到门响，正在餐厅准备早餐的肖一一回过了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眸中有着浓浓的心疼：“我的天！飞扬，你这是……怎么累成这样？”
“换你四天四夜不睡觉试试。”洛飞扬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一定好看不到哪里，所以苦笑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妈，天扬呢？这几天他……怎么样？”
“天扬他……不怎么样。”肖一一也苦笑，而且冷幽默了一把，“换成你失去老婆试试。”
洛飞扬怔了一下，心头顿时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明明是想笑的，可是脸上的神经似乎已经不受控制，就那么愣愣地呆住了。
看到他的反应，肖一一吓了一跳，暗中也有些后悔自己开玩笑不分场合，忙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好了，别说了，快过来吃早餐吧，吃完了回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念苏还需要你照顾，是不是？”
“钟念苏”的名字总算把洛飞扬的神智拉了回来，他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旁。
“妈，爸和天扬不吃吗？他们吃过了？”洛飞扬拿起了筷子，转头看着他们的房门。
“你爸马上就下来，天扬嘛……”肖一一再度苦笑，显然已经无计可施，“自从念杭离开之后直到现在，他根本一口东西都没吃过，我也……不忍心逼他。”
洛飞扬闻言，不由慢慢放下了筷子，然后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也许他愿意听我的。”
说着，他端了一碗饭，然后夹了一些菜放在上面，端着上了楼。
砰砰砰——
他轻轻敲响了房门，隔了一会儿之后，洛天扬的声音才从门内传了出来：“妈，我……不饿，你们……吃吧……”
因为一直没吃东西，而且整晚失眠，所以洛天扬根本连声音都有些发虚，有好几次都差点提不上气来了，气喘吁吁的。这个样子还说不饿？哄鬼鬼都不信。
“天扬，是我，大哥。”洛飞扬一阵心痛，不由暗中叹了口气，再次敲了敲房门，“开门，快些！”
门内没有了声音，又隔了好一会儿，洛天扬才慢慢走到了门前，伸手拧开了门锁，露出了一条缝：“大哥……有……有事……事吗？”
这话说的，一个字喘一次，都不知道是谁有事。洛飞扬再次叹了口气，示意洛天扬进房，然后跟了进去：“飞扬，你这是在做给谁看？不吃饭很有趣是不是？”
“大哥，你……”问一句话而已，居然换回这么一句责难，洛飞扬又委屈又害怕，“你说什么啊？我做给谁看了？没胃口吃东西也有罪，也违反你的家规吗？你知不知道念杭她……”
说到这里，洛天扬一阵悲从中来，声音便有些哽咽，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个原本俊朗儒雅的年轻总裁便迅速地憔悴了下去，失去未婚妻的打击几乎将他击垮了。一向熠熠生辉的眼眸一片黯淡，更因为过多的流泪而变得红肿不堪，嘴唇干涩苍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
虽然洛飞扬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可是他的辛苦和忙碌却是有价值的，因为钟念苏正在一天一天地好起来，所以他的憔悴是充满希望的。可是洛天扬却恰恰相反，他的憔悴是灰色的，绝望的，死气沉沉的！
19
将手中的饭碗放在了桌子上，洛飞扬刻意忽略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好了，别说这些了，来，吃饭吧，妈说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我没胃口。”洛天扬扭过了头，那泪流满面的样子让他有些狼狈，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掩饰，“大哥，你……你去吃吧，我想……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天扬，你到底想怎么样！？”连日的疲于奔命也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所以疲惫不堪的洛飞扬也蓦地烦躁起来，语气也变得严厉了些，“你几天都不吃东西了，到底想怎样？是不是想为钟念杭殉情？”
“我……大哥，我……”洛天扬痛苦莫名，险些就此晕了过去，本来就几天没吃东西没睡觉了，再被这样残忍的话一刺激，没真的晕倒算他意志力坚强。看来这几年的副总裁不是白做的。
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洛飞扬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不由叹了口气，稍稍放缓了语气：“对不起，天扬，大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念杭的死已经是事实，不管你接受得了还是接受不了，总之她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逃避，不是自虐，而是接受，你明白吗？”
“大道理谁都懂。”洛天扬惨然而笑，眼泪再度滚落了下来，滑过他苍白憔悴的脸颊，“大哥，感情现在死的人不是念苏，所以你才能说出这些话，而且这么轻飘飘的。如果……”
“如果死的人真的是念苏，我也比你能承受得起。”洛飞扬冷笑，脸上的线条再度变得冷硬，或者，他的确比洛天扬更适合做一个王者，因为他有着天生的霸气和贵气，“你别忘了，在念杭出事之前。
我并不知道念苏居然还能够等到一颗合适的心脏，所以我根本就是时时刻刻生活在绝望和痛苦里，可是我没有像你一样不吃不睡，打算殉情！
天扬，我再说一次，念杭的死已经是事实，而且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事实已经无法改变，那么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别忘了你不是自己，你还有爸爸妈妈，还有我，所以，你不孤单的！试着忘记念杭，好不好？”
“可是大哥，真的很难……”洛天扬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真是难以想象，一个男人居然能这个样子哭泣，足见他心中的痛苦有多么浓烈了，“你只是叫我忘了她，可是你为什么不教教我，怎样才能忘了她？
我知道守着过去的回忆是最无谓的自残行为，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才是真谛，这谁都知道，但，谁能做到？谁能？！”
“如果你愿意，你就能做到！”洛飞扬一字一字地说着，眸中闪烁着睿智而冷静的光芒，“除非……你根本就是在怪我，怪我自私冷酷，怪我只顾自己，强行拿走念杭的心救了念苏，而不顾你的感受！”
“大哥，我没有！”洛天扬慌了，冲动地抓住了洛飞扬的胳膊，大声地喊着，“你不是自私，你是果断！纵然你不救念苏，念杭也活不了了，所以她不能死得毫无价值！大哥，我没有怪你，真的！”
“如果你不怪我，”洛飞扬甩开了他的手，径直向门外走去，“那么你就停止你的自虐，把这碗饭吃下去给我看，否则……接下来的时间里，你绝食多久，我就陪你多久！横竖我们兄弟的体质差不多，就看看谁可以抢先一步去跟念杭会和！”
看着大哥的背影，洛天扬沉默了许久，然后他缓缓地端起了饭碗，一口一口地吃着里面的饭菜。尽管，味同嚼蜡。
门外，洛飞扬似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到倦意如排山倒海一样席卷而来。
安琪皇家医院。
“爸，他有多可恶啊！你说是不是？”院长办公室里，沙曼华正在口沫横飞地对着沙展平诉苦，数说着洛飞扬的种种恶劣行径。
沙展平大概四十七八岁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保养得当，所以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健壮的，并没有显露出什么老态。
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但又不会给人一种油头粉面的感觉，总之是恰到好处。
而且他虽然不像洛飞扬那么俊朗，但也眉目分明，很有几分知识分子的书卷气，也有着这个年龄的男人该有的成熟冷静，当得起这个贵族医院的院长身份。
而且他跟洛飞扬一样，也是主攻心外科的，也许在技术水平上不如洛飞扬，但在经验方面却明显要高出一大截，是洛飞扬虚心求教的长者，老师，所以洛飞扬是非常尊敬他的。
而沙展平对洛飞扬的印象也相当不错，否则也不会一门心思地想着退休之后，由他来接替自己的院长职位了。
听着女儿的控诉，沙展平不由摇了摇头说道：“曼华，你还好意思数落人家的不是？你也不想想，你在人家婚礼那天说了些什么？做人哪能那么尖酸刻薄呢？如果我是洛飞扬，打你一巴掌算是轻的！”
“爸！你有没有搞错？！”沙曼华不乐意了，忍不住柳眉倒竖地嚷了起来，“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帮那个坏蛋说话！”
“我是帮理不帮亲。”沙展平哼了一声，倒是个十分明事理的主儿，“在这件事上，本来就是你不对。你明知道人家是有爱人的，干嘛非要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爸，你说得也太难听了吧？！”沙曼华更加生气，忍不住砰砰地砸着桌子，当然，是用书本砸的，打死不能用手了，太疼了，“什么热脸冷屁股的，我只是喜欢他而已，我有什么错？”
“那人家不喜欢你，人家就有错了吗？”沙展平反问了一句，说出来的话还挺有哲理的，“没错，你是有喜欢人家的自由，可是，人家也有不喜欢你的自由，是不是？
凭什么你就把人家说得十恶不赦的？恋爱这种事最要紧的是你情我愿，否则剃头挑子一头热，于事无补！”
20
一番话把沙曼华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撅起了嘴说道：“爸，我发现你越来越过分了，把洛飞扬夸得那么人间少有，地上无双的，干嘛对他那么好？！”
“你以为我是为了他吗？”沙展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我是为了你！不希望你形成错误的人生观和爱情观！否则，你会吃亏的！”
这句话还挺受用，所以沙曼华稍稍消了些气，但还是嘴硬不肯服软：“嘁！说得那么玄……不理你了，我回诊室去了！”
沙曼华刚走不一会儿，洛飞扬便敲门而入：“院长。”
“飞扬来了？坐吧。”沙展平微笑着招呼了一声，当然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是不是又来问问钟念苏的情况？”
洛飞扬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有一层淡淡地忧虑：“都转入移植病区一个星期了，可是她……始终不肯见我，我……我很担心。”
是的，自从转入移植病区之后，钟念苏便打死不允许洛飞扬迈进她的病房一步，只要洛飞扬一靠近，她就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大吵大闹，命令洛飞扬离她远一些。
因为她的身体根本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所以洛飞扬不敢跟她硬顶，只得听话地离她远远的，手术之后的所有事宜，便都拜托沙展平来处理了。好在沙展平经验丰富，技术也很老道，所以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了洛飞扬的话，沙展平也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飞扬啊，钟念苏的身体你是完全不必担心的，你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所以她现在的恢复也很快。只是……你有没有侧面问一问，她为什么坚持不肯见你啊？”
“我问了阿姨，”洛飞扬叹了口气，眼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和焦急，“她说……她说念苏认为我违背了对她的承诺，为她做了手术，所以不肯原谅我。”
“就是如此而已？！”沙展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这个钟念苏也太……太钻牛角尖了吧？
在那样的情况下，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见死不救，让钟家夫妇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的！我看她不像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飞扬，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这根本就是个借口？会不会钟念苏还有别的苦衷？”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洛飞扬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沙展平，因为他的话让他感到轻松了些，“所以我让阿姨再好好问问她，但是她坚持说就是这么回事，我又见不到她的面，没有办法亲自问……”
说到这里，他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了，虽然没有哭出来，但是眼圈已经开始发红。沙展平也有些发愣，好一会儿之后，却只能有些苍白地安慰道：“好了，飞扬，不必难过，苍天不负苦心人嘛！那多年你都等了，还怕感动不了她吗？坚持住，啊？”
“我知道，谢谢院长。”洛飞扬展颜一笑，笑容虽然清淡，但还不算是毫无希望的，“我就是来问问她的情况，既然她没事，那我就放心了！院长，您忙吧，我再过去看看，她也许会改变主意，愿意见我的。”
移植病区。
钟念苏的病房是三十三号。病房是贵族式的，所以只有她一个病人，显得清静。此刻的她倚在床头，正勉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喝着顾涵带来的稀粥。
手术后的她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至少，她美丽依旧，还是当初那么动人。
小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床铺，顾涵微笑着问道：“念苏，感觉怎么样了？这几天有没有好一点？”
“有。”钟念苏淡淡地点了点头，将粥碗放在了一旁，面上毫无再世为人的喜悦，反而有着一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厌恶，似乎非常不愿意面对自己如今的样子，“总之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妈，你不用担心，我说过我现在已经不是我了，我是念杭，所以，我会代替她活下去的。”
“念苏！你……”顾涵心里一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从钟念苏从昏迷中醒过来，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居然并没有像所有人担心的那样寻死觅活。
或者是大喊大叫，就那么平静无比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从那一刻起，她便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所有人：我现在不是钟念苏，我是钟念杭。
有谁知道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就代表她已经完全心死，纵然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只是这样的结果，真的比让她心脏病发作死了更好吗？
没等顾涵和钟一同想出什么好办法开导她，洛飞扬的出现突然狠狠地刺激了平静得不正常的钟念苏。她拼了命地尖叫着，警告洛飞扬不要靠近，否则宁愿一头碰死！
于是，两个人便那么生生地被分开了，隔着一扇门，却无异于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距离远到无法丈量！
洛飞扬心中的痛苦，没有任何人可以体会，可是他却咬牙独自吞了下去，每天都会在钟念苏的病房门外站一会儿，听顾涵说一说她的情况。
怔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钟念苏，顾涵突然觉得很想哭，可是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也许，她最近的眼泪实在流得太多，所以体内还没有足够的储量吧？
身上的手机突然发出了一阵颤动，顾涵知道，那是洛飞扬到来的信号。于是她叹了口气，将神智拉了回来：“念苏，飞扬他……”
“别跟我提他的名字！”顾涵刚刚说了几个字，钟念苏便冷冷地打断了她，好像洛飞扬是她八辈子的仇人一样，“我说过我不想听！”
“念苏，你不要这样，其实飞扬也很苦的！这么多年来他对你……
实在是仁至义尽了！”顾涵是真的很心疼洛飞扬，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对钟念苏的照顾真是好得过分，所以她早就把洛飞扬当做了她的亲儿子，跟钟家姐妹一样地疼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