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悬疑刑侦故事：病房1013号反杀

01.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脸边也有被毛绒绒湿漉漉的东西摩擦着。

“吱吱……”

“嘶……”

我睁开眼直起身，捂住刚刚被老鼠咬过有些疼痛的耳朵，似乎还有点渗出血来。

这里是，下水道？

环顾四周，我有些怔住。

昏暗的灯光照在潮湿的地板上，几处水洼泛着光，恶臭的下水道的气味令我有些不适。

我记得明明只是通宵值班，第二天换班的时候在休息室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就到这里了？

想站起身，却发现腿部毫无知觉，我心下一惊，借着灯光，才看到两腿伤痕累累，有的甚至可以见骨，血流了一大片。

森凉的寒意从后背心向全身扩散，而剧痛也逐渐在意识恢复后，席卷而来，几乎令我昏厥。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再倒下去。

“手机，我的手机……”

双手艰难地在已经被污垢和血液沾染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护士服里翻找着，破损皮肤的手在衣服布料的摩擦下，宛如刀割。

“啧，你还没死呀？”

忽然一束光照了过来，刺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用手挡了挡。传来熟悉的男音，我竟从心底涌出强烈的恐慌。

本能地向另一边逃走，我用手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却也快不了来人的脚步。

“呵，林姝，没想到这样了，你都还死不了，我该说你命大还是命大？”

他关了手机的灯，语气凉薄。

“……是你？！”

我看到来人的长相后，错愕的张了张嘴，还准备说些什么，一把闪着银光的手术刀就刺进了我的心口。

“林姝，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心口的剧痛，逐渐让我失去了神智，倒下去之际只看到那人还是如初见时一般温润，嘴角却噙着残忍的笑。

“为什么？为什么陆医生要这样做？不对，我……好像忘了什么……”

意识消散，体温逐渐冰凉。

“林姝？林姝？你怎么还在睡呀？到你值班啦！”

一旁的声音惊地我意识回笼，睁开眼，便看到小护士陈芳正叫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自己”。

“什么？！”

熟悉的男音从我口中吐出，我连忙捂住嘴。

金丝眼镜由于我的动作，旁边的丝链大幅度的动了动，又缓缓停下。

这是……

我看到旁边晃动的金丝链，证实了我的想法。

“嗯～知道啦～我马上去……”

就在我还震惊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男人的时候，原来的“我”就慢慢的起身，发现了我。

“顾辞！你怎么到这里来啦？你手术结束了嘛？”

看我没反应，她眨了眨眼又说道：“你怎么了？脸色都开始发白了，你不会今天做手术失败了吧？”

她眼里噙着顽劣，让我懵了一瞬。

“咳，没事。”

我学着顾辞的风格回答道。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应该是死在了下水道，现在却莫名其妙回到医院变成了顾辞，但至少也要暂时不能让其他人产生怀疑，包括“原来的自己”。

“林姝，你还不去呀？小心主任等会又抓你偷懒。”陈芳看到我和林姝的玩闹，好意地提醒道。

“哦哦，我这就去。”

说着，人就拿起桌子上的查房记录本走了。

“陈芳，今天周几？”

我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林姝走远的背影，问道。

“啊？今天周三，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问问。”

看着陈芳疑惑的表情，我只好装模作样拿起一旁的病例本研究，避免眼神交错又会问些什么。

“周三晚上，我换班的时间是十点，那么这个时候就是去检查各个病人房间，查看每个病人的情况。就在那天……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啧，是什么呢？”

我看着病例单，脑中却不断回想着那天的事情，隐隐感觉这好像与我被杀的原因有关。

“陆医生，你这么晚下班呀？”

我抬眼望去，就见陈芳热络地向一个男人打着招呼。

陆睿！

我眼睛不禁睁大，被匕首刺入心口的剧痛在一瞬间袭来，冷汗在手中铺散。

“嗯。”

陆睿朝陈芳温和一笑，淡淡回道。这一看，也看到了陈芳背后，坐在不远处的我。

“顾辞，你也在这里呀，你下班没？走，我们一起喝酒去。”

说着，他就一边脱着自己的白大褂，一边向我走来。

“……今晚先不去了，我有些不舒服，而且还有几份手术前的案例要看，我们下次吧。”

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恐惧，扯了扯嘴角，笑回道。

“啊？那好吧，真是可惜了，那我先回去啦。”

说着，就走向那边储放自己东西的储存柜，拿了一个包就走了。

“顾医生？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对劲呀……”

陈芳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只知道此时像是劫后余生。

02.

凌晨两点。

林姝还没有回来。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检查到了1013号病房了。

我放下手中的病例单，穿起放在一旁的白大褂，随手拿了另一份病例单朝1013号病房走去。

走廊的白炽灯照在地板上闪着惨白的光，两边的白色墙壁也没有任何生气。

“林姝，你检查完了吗？我现在需要你核实一下几个病人的情况。”

到了1013号vip病房，我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问道。
忽然脑海里闪过曾经的一个画面，顾辞那天好像也这样在门外喊自己看病例来着，难道……
过了两分钟，林姝才从门口出来。
“嗯？你说哪几个病人？我看看……”
林姝凑了过来，位置交叠的空隙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从角落闪过。
我皱了皱眉，在本子上随手点了几个病人，敷衍了事。
这个地方果然有问题。
“什么嘛！这几个病人目前在小型的手术恢复中，能有什么问题？也不过就是这个病人……”
林姝絮絮叨叨地说着，而我逐渐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己面对原本的身体，听她说话，实属有些奇妙。
我们边走边说着病例，而我却时刻用余光关注着背后那时一闪而过的黑影。
“好啦，都这么晚了，我都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的值班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林姝从护士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道。
有些怔愣，我并不记得那天值完班，和顾辞一起去吃东西，但是看着林姝一个人，也还是软了心，迎合道：
“好。”
走到休息室，林姝与换班的人说了几句就去换衣服了。我脱下自己的白大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思考着当时的情景。
当时我在整理床的时候，被子里还有微微余温，说明病人应该离开不久，但病房内的独立卫生间里有轻微的福尔马林味道，是什么鬼？
“顾辞，我们走吧。”
街边凌晨的风带着薄雾的凉，渐渐就觉得有些冷了。
我看到身边林姝强撑着不怕冷的样子，有点想笑，就把身上的一件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冻着，我暗暗想着。
“顾辞，你看，那是不是陆医生呀？”
林姝一手指了指不远处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出来的陆睿，一手拉了拉我的袖子，说着。
此时我才看清正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陆睿。
“陆医生！”
我还没说什么，林姝一个箭步就拉着我跑到陆睿身边。
“咦？林姝，顾辞？你们下班了？”
说着，又用眼神盯着我和林姝相握的手。
林姝感受到后，连忙甩开，尬笑了几句，就独自先进去买东西了。我正准备跟上去，却被陆睿拉住了。
“哎！顾辞，我叫你来喝酒你不去，实际上是在等人家姑娘呢？”
陆睿靠在车边，慵懒地调笑着。
“嗯……”我装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随便说了几句就走进了店。
“顾辞，你刚刚有没有闻到陆医生身上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正在挑选面包的林姝慢慢凑到我身边，悄声地说着，似乎在躲着什么。
我奇怪地看了看周围，陆睿的车已经开走了，这个点也只有我和林姝两个人，不禁有些好笑地敲了敲她头，回道：
“什么味道？我刚刚只闻到一股子酒味，还能有啥？”
“可是，你不觉得这味道很重吗？我好像还闻到了点点福尔马林的味道，但是很浅。”
我沉默了一瞬，果然自己原来的身体对于医学药物的味道很敏感。
看着林姝依旧在想着这件事，连忙打哈哈地说着：
“福尔马林？可能是陆睿做什么医学研究用了吧。”
林姝懵了一瞬，恍然大悟。
“对哦，陆医生可是咱们医院著名的医学研究的高材生，他肯定有时候会接触这些药物的，害。”
说着，自己又傻笑了起来。
“哦对了，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和陆睿那个女朋友接触过几次，你感觉她怎么样呢？”
我放下刚泡好的泡面，把她的那一份拿过来，顺手泡了起来。
“嗯……她挺好的，就是感觉不太喜欢说话，柔柔弱弱的，还特别爱干净。说真的，如果不是陈芳说她是曾经资助陆医生的富豪小姐，我还真以为她就是一个柔弱的小女生而已。”
林姝接过泡面，瘪瘪嘴说着，好似有些不开心。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
“还有还有，她还特别喜欢茉莉花，就连她的衣服都要喷一些这样的香水。当初我们为了卫生健康考虑，希望她不要喷，她就是不同意，说只有茉莉花香才能让她安心。”
还好，这些特征没变，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03.
第二日，走廊。
“阿姨，这个垃圾袋不能和医疗废弃袋一起装的。这个医疗的我们会有专门的人解决，您就把那个普通垃圾袋带走就好啦。”
陈芳向保洁阿姨温和地笑了笑，指了指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说着。
“哦，哦！好的好的，我给忘了，害。”
阿姨不好意思地应了下来，准备伸手去拿开黑色袋子。
“等等。”
我见那个袋子有点奇怪，便连忙喊到。
我快步走了过去，拿过阿姨手中的工具挑开黑色袋子，几枝枯萎的茉莉和碎掉的玻璃杯从里面滚落出来。
“顾医生，你干嘛呢？”
陈芳看到我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
我说完，就把工具还给了阿姨，走向了另一边。
一周后，周四中午。
“陈芳，外面怎么来了这么多警车？”
我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眉骨也感觉隐隐作痛。
这几天对于新身体的适应性还不是很好，再加上对于手术的实操性比较少，日夜都要补，实属身体劳累过度了。
“啊？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刚刚路过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好像听到一些说我们医院出了凶案。”
陈芳挠了挠头，也迷茫地看向窗外的警车回道。
“凶案？”
我怔了怔，这几天的手术操作，都快把那件事给忘了，不禁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头。
“林姝呢？”
忽然想到自己的经历，心里泛起不安。
“哦，她呀，刚刚被主任喊到办公室去了，因为那天晚上值夜班刚好是她。”
陈芳回头，慢慢走到值班室窗前，忧心忡忡地看向办公室的方向道：“希望她没事。”
按之前的经历，警察到医院来，应该是“我”被杀的那天的前三天，这次竟然提前了。
“那天……那天是？”
“顾医生，林姝说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能现在过去。”
另外一个护士走来，打断了我的思考，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哦，好的，我马上去。”
办公室。
“那天晚上我查到1013号的时候，人应该刚走不久，我整理床被的时候，上面还残留一点点余温。”
林姝有些紧张地看着主任，护士服的衣角被扯的发皱。
“顾医生！你帮我作证，我那天刚好检查完，你就喊我出来一起核实当时几个病人的情况，还问我问题的。”
林姝看到我进来之后，连忙跑到我身边，一手拉住我，急切地说着。
“嗯，主任，那天我确实和林护士一起在1013号病房离开的，整个过程，她除了拿当时查房的本子和笔，就没有什么了，走廊的监控也可以看到当时的情况。”
主任对于我还是比较信任的，听了我们的回答，便让其他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名警察，主任和我。
“顾辞，这件事有些棘手，你先听听警官他们的信息吧。”
主任叹了口气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到了另一边坐着思考着什么。
“你好，我们听说你和林女士关系比较近，而她现在状况有些不太好，我们便只好通过你这一方来了解一些情况，请你配合。”
一名警察如是说着。
“好。”
我挑了挑眉，看来事情发展的地步已经这么尖锐了。
“我们是通过一个生活在郊区的农户报案，在一个废弃垃圾场发现了用黑色袋子包裹的尸体，而这尸体已经被人用很流利的刀法分割，且上面有些淡淡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警官顿了顿，转身向旁边的同事悄悄说着什么，而后接着说道：
“排除周围的小型医院，只有你们医院目前的情况最适合。而我们更需要现场的勘察，但是目前已经离案发现场过了一周，采集样本已经不现实了，希望你能劝说林女士配合我们的工作开展。”
“好的。”
两位警察走出了门，渐渐地警车声远去。
“阿辞呀，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好像去参加过法医实践活动，希望你能为我们院摆脱这件事呀！唉……”
主任本就已经五十多了，也在这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好，主任你就放心吧。”
就在我准备离开办公室时，主任忽然喊住我，又悄声说着……
下午已经没有我的手术安排了，我便走向外面的花坛晒着太阳，静静梳理思考着事件的发生。
那天整理床的时候，从被子里掉落出几片茉莉花瓣。被子里？可是陆睿他女友很爱干净，怎么可能会把茉莉花弄到被子里面去？
“顾辞，你坐着想什么呢？”

是陆睿。
我看着来人慢慢走近，不着痕迹地往一边退了退，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林姝，感觉她今天应该吓到了。”
“嗯，也确实，她一个女孩子，突然遇到这种事，会害怕也是正常。那你也别一个人待这儿呀，我刚刚看到她好像精神不太好，躲在休息室里。”
他话音未落，我猛的起身向休息室跑去，却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过来。
“林姝！”
此时是上班时间，很少有人在休息室里。我砰的一声将门打开，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林姝的身影。
“咔哒！”门锁上了。
我心一沉，转过身就被人不知用什么敲了头，意识开始模糊，隐约只听见陆睿的声音……
周五，凌晨四点半。
我看了看手机的显示时间和多个未接电话，不禁头疼地摸了摸头顶，扶着旁边的储物柜慢慢站起身来，而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嘶……陆睿！”
我咬了咬牙，踉踉跄跄地在众多储物柜摸索着自己的柜子，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备用眼镜戴上后，报了警。
04.
下水道。
“林姝，我想你应该知道了一些什么吧？嗯？”
“陆医生？你，你想干嘛？”
“哈哈哈哈哈，都这种地步了，你觉得我还能干嘛？”
“啊！”
等我赶到的时候，就听到了林姝的一声尖叫。
我心一紧，连忙在几个下水道的井盖中迅速查找林姝所在的位置。
通过断断续续的谈话和哭泣声，终于在比较偏远的井盖找到了他们。
“陆睿！你给我住手！”
我快速进入下水道，对前面拿着医用手术刀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的陆睿喊到。
下水道的腐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袭来，而那时被杀害的场景也一并从脑海中浮现，我扶了扶旁边的栏杆，强撑着站在那里。
“哟，顾辞，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再给你打一针，让你好好睡一觉呀。”
陆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道。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手绢，细细擦着手中精巧的手术刀，仿佛是爱护着最珍贵的物品。
“呵，陆睿，你以为自己所做的事，只要杀了林姝就没事了吗？”
我定了定神，慢慢走向陆睿，装作气定神闲地说着。余光看向林姝，只见她紧紧地看着我，眼里是从未见过的害怕和无助。
我侧过身，用陆睿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安慰。
陆睿怔了怔，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瞳孔骤缩，说道：
“你！你难道也在那天看到了什么？”
“我那天倒是没看到什么，也不过就是后来知道了你和你女友的一些事而已。”
我看到陆睿逐渐变青的脸色，忽然感觉有些好笑。
“陆睿，你暗自通过自己女友的关系挪用医院大量的财政资金，结果被主任发现，便要求你快速填补。然而就在你没办法填补，准备杀害主任的时候，你的女友刚好最近以你们二人结婚为由办理了接近两亿的保险。”
我顿了顿，附身捂住林姝的耳朵，又说道：
“于是，你就安排了这场谋杀计划，以你女友身体状况不好，便建议她到我们院里治疗休息，以便你更好下手。
而你就在那天下午买了茉莉，却故意晚一些，让她产生不安的情绪难以入眠。最后便在里面加入了部分乙醚，让她接到花以后习惯性会闻一闻，从而产生轻微昏迷不适。
而你最后便以让她喝口水缓缓的理由，让她最后喝进去的就是瞬间致死的水。”
“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这些东西我最后都扔了！”
陆睿握紧手中的手术刀，额边的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我，说着。
“纸包不住火，你不知道吗？没想到吧？你自以为扔掉的犯罪物品，却被保洁阿姨无意间丢到了医疗废弃袋旁边。我那时候正准备离开时，就看到了从黑色袋子里掉出来的茉莉花瓣，还有几个玻璃碎片。”
“呵，你现在知道了又怎样？又没人能够为你证明我那天在她病房里。而且，那天我可还是要跟你去喝酒，陈芳也听到了。那我就有不在场证明，你又能拿我怎样？”
陆睿晃了晃手中泛着冷光的手术刀，又说道：“再说了，你现在自投罗网到这里来，就算我杀了你，也没人知道。你说是吗？哈哈哈哈……”
说着，就握着手术刀快步走了过来，眼睛里是噬血的光。
“住手，警察！”
陆睿手中的手术刀掉落，转过头震惊地看着从后方进来的警察。
“顾辞！你！”

“再见了，陆大医生？”
我挥了挥手，抱着已经昏迷的林姝走向了出口，那是有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