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

无法猜测，不能知道，我为什么会走上那艘船。依稀记得他们说过那艘船通向何处，可时间久远了，我渐渐忘了。
拥挤着下船的人群，走向轮船，站在甲板上等待船开。
看着海面泛起浪花，轮船开始远航，我也开始了独属于我的未知旅途。
我从怀中摸出烟盒，数着仅剩的三支烟，叹了口气，咬着烟蒂，手在全身摸索着，不一会儿眼神中流露出失落。手中夹着烟，长吸了口气，只得叹出。正当我望向远处发呆时，眼中窜出的火花，将思绪拉回，不知为何会很平常地将烟点燃，深深吸了口气。
透过烟雾打量着给我递火的人，她把玩着燃尽的火柴，样子很好看，她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将头抬了起来。
“喂！你就不会说声‘谢谢’吗？”
“嗯，谢谢你啊！”
“你这叫‘谢谢’吗？怎么这样子比哭还难看！”
“抱歉啊！丑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将头偏过去，似乎有些生气了。
我继续抽着烟，打量着她，一个女孩十六岁的样子，短发齐耳，长得很好看。可风将她头发吹起时，注意到她耳根处纹着一朵小玫瑰。她又将头转过来，盯着我，好像又感受到了我的目光。
“你这人还真是无理，不仅不会说‘谢谢’，还一直盯着人家看。”
我没说话，很平静地看着她，从她的眼神中似乎见到点点星光。我好像想起来什么，又好像没有，眼神不觉得空洞起来。
“喂！你在想什么，我在和你说话诶！”
“啊！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
“嗯？什么事情，和我说说呗，和你换，我也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好像将之前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眼神中闪烁光芒。
“不想和你说，心事开不了口。”
“切！不就是不想告诉我嘛，还找借口。你不说就算了，那我和你分享些我的事情吧！”
她手舞足蹈着，很开心，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
我不想再理她，抽着烟，眉头紧皱，想自己的事情，看着烟灰落入海中被浪花吞没。没想到，她没走，就在身旁，趴在栏杆上，低着头，诉说着自己的事。
烟在手中烧完，捏着烟蒂，打开，散发的味道令人难受，而她好像也在这短时间内道完了所有。
“好了，听我说了这么多抱怨，也难为你了，送你个礼物吧！当做补偿，嘻嘻。”
“你说了什么……”话在嘴边没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突兀地出现在我眼中，掌心躺着一盒火柴。下意识地接过火柴盒，细细打量起来。
“喂！记得剩着点用，没多少火柴了，嘻嘻。”
她的声音随着她的远离，如泡沫般破裂，散开。
看着印着不知名卡通人物的小巧盒子，轻轻打开，竟然还有半盒火柴安静躺着。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也无人在听我想说的，只能在心中想着“一个奇怪的女孩。”却还是将火柴盒放入怀中与烟盒一躺在一起。
她走了，世界似乎也安静了下来，我只能看着轮船破开海面泛起的浪花一次又一次。
夜晚的甲板上很安静，只有风吹的声音。
我察觉到冷意，才回过神来，眼神中只有混浊。独自一人回到舱房，狭小的房间清晰可闻的心跳声。我自以为平静，却难以入眠。
从弦窗望向海面，月光泛起波纹，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可内心却是烦躁的。连划火柴的声音都觉得刺耳，看着火光，倒映在弦窗上，不断摇曳，令人喘不过气，而我希冀的是让我平静，不是带来难受。最后只好打开弦窗任风吹者，我也一根一根划着火柴，看它一次又一次熄灭。
感受不到温暖，只有冷风扑面。
不知为何，会将仅剩的两支烟，抽出一支，用火光将它点燃，把它夹在弦窗的缝中。看着烟雾飘向远方，不断散开，直至消失。
慢慢地，我渐渐睡去。梦中似有一人对我说，“你也是个奇怪的人呢！”看不清模样，只觉得很好看。
清晨的甲板上，人还很少。
我如昨日一般站着，可手中把玩着火柴盒，心中想着等着谁，但也明白那人多半不会再来。
朝阳洒下温暖，人逐渐多了起来，依次打量过去，眼中叠加起失落。
我笑着将烟抽出，把火柴划燃，点烟的那刻，火光与阳光交映，火焰的气浪让天空扭曲。忽然天空似乎黯淡了，远方的天空在破损，一块又一块掉落，不断地蔓延。我观望着，却很平静。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难道站了一晚上？那可太傻了。”
这声音令我陌生，却又很熟悉。寻声望去，她微笑着，可我的心中像是漏了一拍。冲过去想将她拥入怀中，但整个画面怦然破碎，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我大喊着，可如同被人开了静音，没有一丝声音。
我恐慌地挥舞双拳，未知的恐惧盘绕在心尖。
我奋力呐喊，可无济于事。
我在黑暗中不知游了多久，终于见到一丝裂缝发出的光芒，我用双手撕着，用身体撞着，终于脱离了黑暗，可迎接我的却是茫茫大海。
飘荡在海面，无人将我捞起，空旷，只有无尽的空旷。
忽然整个海面，下起了大雨，画面充斥着轰鸣，远方形成的巨浪向我奔来。我想逃离，却无法移动，整个人像被禁锢，只能看着，那千尺巨浪向我奔来。我想逃离，却无法移动，整个人像是被禁锢，只能看着那千尺猛兽将我吞没。
世界又黑暗了起来，我好像陷入了海底，不能呼吸，清晰地感知到身体被挤压着，撕裂着，完全失去了意识。
我猛地惊起，大口喘息着，汗水遍布了全身，闹钟在床头
响着，烟灰缸中一口没吸的烟，燃烬的很完整。
良久，我才缓过神来，只能同往常一样洗漱着，看着镜中混浊的双眼，疲惫的神色，可还要穿上正装为生活奔波，为活着耗尽生命。
街道上顺着人群一言不发，也无人对话，只能麻木走着，永远的两点一线，我懂我无法站在顶峰，只是不起眼的角色，眼神中的空洞可以为我证明。我也知道曾经的志气早被磨灭，行尸走肉的步伐可以看出，可我的内心却有一根火柴独自燃烧让我不会垮掉。
我以为会和平常一样，走过拥挤的大街，做着往日的工作，可老天总爱开玩笑。
我缓慢地移动着，却还是与人撞了个满怀，听到句“抱歉”，她的声音熟悉而陌生，回眸望去，背影渐渐地从眼神中淡去。
我停下脚步，站在人海中没动，回眸着，想呼喊她，可周围喧嚣着;想去寻她，可人群拥挤着;想就此离去，可眼神中的身影还在。
我站着，看着，直到她的背影被人海吞没。我笑了，继续着往日的常态。
最后，一切似没发生过，随时间渐渐逝去，再无力去回溯，心中的火柴也渐渐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