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

## 《神女泪》
昆仑山巅，终年积雪不化。
我跪在神殿前，已经整整七日。寒风如刀，割得脸颊生疼，可我依然挺直脊背，双手捧着那朵即将枯萎的雪莲。
"求神女垂怜，救救我娘亲。"我的声音早已嘶哑，却仍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殿门紧闭，只有檐角的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我知道神女就在殿中，可她不愿见我。也是，一个凡人，怎配得到神女的垂青？
可我不能放弃。娘亲还在家中等着我，她的咳血之症一日重过一日。大夫说，唯有昆仑神女殿前的雪莲才能救她。
第八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双手被雪莲的寒气冻得发紫。就在我即将倒下时，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勉强抬起头，看见一双绣着祥云的白色锦靴。顺着锦靴往上，是如雪般洁白的裙裾，再往上......
我愣住了。
神女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她有着一张清冷绝艳的脸，眉间一点朱砂痣，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可她的眼神却冷得吓人，仿佛昆仑山巅的积雪，千年不化。
"凡人，你可知擅闯神山是死罪？"她的声音如冰玉相击，清脆却冰冷。
我连忙俯身叩首："求神女开恩，我娘亲病重，唯有神女殿前的雪莲可救。我愿以性命相换，求神女赐药。"
神女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倒是个孝子。不过......"她俯下身，冰凉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你可知这雪莲需以神血浇灌才能开花？"
我浑身一颤。神女的手指明明冰凉，却让我感觉脸颊发烫。
"我......我愿意。"我咬牙道。
神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可知神血入体，轻则折寿，重则丧命？"
"只要能救娘亲，我死而无憾。"
神女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有趣。那便如你所愿。"
她指尖轻点，一滴金色的血液从她眉心飞出，落入雪莲之中。雪莲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花瓣上的冰霜化作晶莹的露珠。
我欣喜若狂，正要道谢，却见神女突然踉跄了一下。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眉间的朱砂痣也暗淡了几分。
"神女！"我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却冷得刺骨。我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缠着一道细细的金链，链子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无妨。"她推开我，声音依旧清冷，"拿着雪莲，速速离去。"
我捧着雪莲，却迟迟不愿离开："神女大恩，无以为报。我......"
"不必。"她打断我的话，"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她走过的地方，积雪上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她是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
可我的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回到家中，娘亲服下雪莲后果然痊愈。可我却夜不能寐，脑海中全是神女的身影。她苍白的脸色，她眉间的朱砂痣，她手腕上的金链......
一个月后，我再次踏上前往昆仑山的路。这一次，不是为了求药，而是为了......见她。
我知道这很荒唐。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当我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时，却发现神殿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他一身玄色长袍，眉目如画，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你终于来了。"男子转身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等你好久了。"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男子缓步向我走来，"重要的是，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我心中一惊，转身就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男子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男子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住手！"神女的声音传来。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见神女挡在我身前，手中握着一柄晶莹剔透的冰剑。
"玄冥，你越界了。"神女冷冷道。
被称为玄冥的男子冷笑："越界？你私自将神血赐予凡人，才是真正的越界！"
神女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冰剑。我注意到她的手腕在微微发抖，那道金链似乎比上次更紧了。
"你以为你能护得住他？"玄冥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别忘了，你已经被贬下凡间，神力所剩无几......"
话音未落，玄冥突然出手。神女挥剑相迎，两人瞬间战作一团。我看得心惊胆战，神女明显处于下风，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终于，玄冥一掌击在神女肩头。神女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洁白的衣襟。
"不要！"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扶住神女。
神女却用力推开我："快走！"
我摇头："不，我不能丢下你......"
神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忽然抬手点在我眉心。我感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神女轻声说："对不起......"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山脚下。山顶传来隆隆的雷声，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我发疯般地向山上跑去，可无论我怎么跑，都到不了山顶。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与神女永远隔开。
三天后，雷声终于停了。我再次来到山顶，神殿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焦土。
在焦土中央，我发现了一滴金色的泪珠。那是神女的眼泪，蕴含着最后一丝神力。
我将泪珠捧在手心，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神女早已被贬下凡间，被困在这昆仑山上。她赐予我神血，不仅损耗了她的神力，更触犯了天条。
而那玄冥，正是来捉拿她的天将。
我跪在焦土上，泪如雨下。神女为了救我，付出了最后的代价。而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从此，我在这昆仑山下结庐而居。每当夜深人静，我都能听见山顶传来风铃的声音，仿佛神女在轻声叹息。
那滴金色的泪珠，我将其种在院中。来年春天，竟长出一株雪莲，年年开花，永不凋零。
我知道，这是神女留给我最后的礼物。每当雪莲绽放，我仿佛又能看见她清冷绝艳的身影，听见她如冰玉相击的声音......
这一世，我注定无法与她相守。但我愿用余生守候在这昆仑山下，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实现的奇迹。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爱，不在于相守，而在于永不放弃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