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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的纠葛（上）
一、双闹灵堂
这是一个令人痛心的、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一个真实故事。
那年春天，河口镇王姓家族中赫赫有名的头面人物王云突发急症不幸而故,终年72岁。
王云生前做了一辈子干部,虽没做过大官，却是实权人物，自19岁参加工作，直到退休，先后在村里、乡里、区里、镇里的领导岗位上奋战了一辈子 ,如今是儿孙满堂 ，家大业大， 日子过得很红火 ，两个儿子也颇有出息，长子王忠在县里某局做局长，次子王良在镇农经办做主任，家中要钱有钱，要势有势。
王云这一仙逝，正赶上改革开放的好年代，家人根据其生前夙愿，决不能泯灭了他这辉煌的一生，决定要把丧事办得隆重一些，以示家威。于是治丧委员会成立，讣告一发出，每天便有各企事业单位及官场名流前来吊唁慰问，其间王家还请了好几班吹鼓手、军乐队来助威显派，一连数日盛况不衰。谁知到了出殡这天，正当中午人山人海的观众围着浩浩荡荡的殡葬队伍正要起灵出殡时，突然闯来一人拦住灵柩，大声喝道:
“不准起灵。死鬼已非王家之人,不能入我王家祖坟。”
这一断喝非同小可，惊得众吹鼓手立时哑然无声，殡仪忙客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围观群众呼地一下全都涌来要看究竟:“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虎头骚痒，灵前阻殡?”
早有知情者窃窃议论，说此人叫王栋，是死者王云前妻所生之子，堂堂正正的顶门长子，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此时前来寻衅定有缘故。
这时治丧主持者一看王栋前来闹事，还真是个棘手的难题，只好好言相劝，将他拉到一旁进行调解。
谁知王栋的事情还没说清，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有一老者手持木杖，不顾众人劝阻，骂骂咧咧也挤进灵棚,一见王忠便愤愤骂道:
“好你个不分善恶的逆子，竟来为他披麻戴孝，他是你什么人?你是谁的儿子?你不认亲爹认豺狼,真没骨气。今天当着众人,你若不给我说个明白,我这把老骨头就碰死在你面前。”
这下可把大局长的面子全丢尽了，只见他面色一红一白，双眼一闭便倒在地上。
原来老者并非别人，正是王忠的生父王耿。王忠自幼随母嫁到王云家后，两家的恩恩怨怨就一直延续至今。今日王耿前来训子也是情有可原，谁又敢妄论是非?众人好不容易又把王耿劝住，也去一旁进行调解。
真是一波未平-波又起，经这双双一闹灵堂，哪里还能起灵出殡?王云的妻子李翠芝闻听此事，当场就气昏过去；长子王忠面临此情，进退两难，恨不能去死；次子王良眼见先父受辱，兄长被骂，灵堂搅乱，母亲气昏，怎能容忍?不顾重孝在身,挺身要去拼命，亏有众人阻住，这一切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孽源已久。
二、情移婚变
王云出生于农家，父母只他这一个晚生子，从小对他很宠爱，家里虽穷，还是想方设法让他读书，并过早地为他定了婚事，他18岁时娶了媳妇。媳妇是邻村陈家姑娘，叫惠莲,生得端庄秀丽,人品贤淑，过门三年便为王家生了一女一男两个孩子，小两口过起日子倒也恩恩爱爱，十分和谐。
当时河口一带已处于革命老区，随着解放事业的大发展，王云也投身于轰轰烈烈的革命队伍之中。他出身清白，思想进步，年轻能干,很快便受到组织上重用，每天活跃在政界上。谁知由于地位的转变，王云的思想也在起着巨大的变化。工作中，他与许多女性接触不断，不知不觉便有一人闯人他的心境，那就是他现在的妻子李翠芝。
当时李是搞妇女工作的，虽然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可年轻貌美,性格活泼，又有前途，和寡言罕笑的惠莲比起来自然要时髦得多，这使王云崇拜不已，见异思迁，常想:我若能娶这样的女人为妻辈子该多幸福， 惠莲封建落后，庸俗无为，日后必是累赘。于是王云便打着工作的幌子，有事无事就去纠缠李，李的丈夫王耿正在部队服役，自己正难耐寂寞，王云经过一段煞费苦心的追求， 终于赢得了李的欢心，从此二人便产生了暖昧关系，可是李虽与王云厮混得难解难分，她却不愿与王做露水鸳鸯，既然王真的爱她，就要做长久大妻。
惠莲也察觉出丈夫感情的变化，可她不愿为难丈夫，更不愿使丈夫声败名裂，只想用真情唤回他的良知，多次旁敲侧击进行规劝，然而王云就是不听，惠莲严肃地向他提出抗议之后，王云却一反常态，公开向惠莲提出离婚，并说只要惠莲同意，他连孩子都可以不要。惠莲听了气得躺在炕上三天没吃没喝。
当惠莲的公婆听说此事之后， 更是气得怒不可遏，老爹大骂王云是陈世美，是不忠不孝的逆子，说惠莲是难得的贤孝媳妇，家里宁可没他这个做官的儿子，也不能没有惠莲这个儿媳。
然而父母的阻挡并没有起多大作用，王云最终还是和惠莲办了离婚手续。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李翠芝的丈夫王耿探亲回家来了，不料进门的第三天翠芝就和他寻事端闹别扭，紧接着吵架生气闹离婚，不知内情的王耿一气之下便随她去区里办了手续。离婚时王耿舍不下儿子王忠，便坚持让把儿子判给自己，可孩子尚幼，离不开母亲，再说王耿家中只有老父，自己又在部队，没有条件抚养，孩子只好暂时仍跟着翠芝，就这样王耿眼睁睁地看着妻离子散。
王云的目的终于得成了。待翠芝和王耿离婚后，二人便堂堂正正地去办了结婚手续，父亲不认他这个儿子，他反而打起和旧的传统观念彻底决裂的旗号和父母断绝了关系，在外找了几间住房，另立门户，与翠芝组成了他“美满幸福”的新家庭。
三、孤寡岁月
惠莲被王云抛弃后，便抱着儿子领着女儿含泪去向公婆道别，公婆两个老泪纵横，连忙将她拦住说:“好媳妇，只要你肯在这个家，俺就认你是儿媳,俺没那个儿子，俺老两口为你撑要作主，谁敢来欺负你，俺就和他拼了。
惠莲自己就是随母改嫁到养父家的，饱尝过受人歧视之苦，她不愿让儿女再走自己的路，听了公婆之言，心里一酸，哽咽道:“好爹娘，我不走了，我就在家里扶养孩子,侍奉二老。”
就这样惠莲便留在了家里，自此与公婆一道风里雨里，起早贪黑，来维持这个破碎的家。
然而，王云听说惠莲不肯改嫁心里就不自在，他本想二老不认他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待离婚后惠莲一走，二老自然会消气与自已和好，可是惠莲不离开家，他就没有了和二老和好的机会，不过这倒也无所谓，尤其不能容忍的则是一向恃强好胜的翠芝，她认为惠莲的不肯离家，直接干扰着她与公婆之间，无法化解的感情纠葛，和影响着自己孩子，将来要继承王家的家产，甚至还有丈夫随时都有背叛自己的危险，为此，一天不排挤走这个情敌，心里就一天不快。
有一次惠莲下地搭了黑，半道上碰上王云，王云便趁机向她施加压力说:“你为啥不改嫁?为啥老赖在我家不走?’
惠莲不理他，他又恬不知耻地央求说:“我求你了，你是好人，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我不是人，我不配做你的丈夫，我欠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你，为了你和孩子的幸福，你就不要在家苦熬了，还是寻一个理想的男人起身走吧。”
惠莲仍不理他。王云看看说不动她，便露出丑恶的嘴脸恶狠狠地道:“不要再固执下去了。告诉你，你若仍赖在王家不走，无人敢承认你是王家的媳妇,死后也别想往祖坟上埋。”说毕,怒冲冲离去。
惠连听了这话如万箭穿心，可她压根就不想改嫁，任凭王云百般威逼她都能忍。
十年动乱时期，正是惠莲公婆相续病老时期，惠莲在家尽的是儿媳孝道，把婆婆伺候下世后，又连续伺候公爹6年，街坊邻居有目共睹，谁不夸她仁慈贤孝?不料公爹下世的第二天，王云就以孝子的身份前来理丧，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惠莲母子排挤出来，说她不是王家的媳妇，不能以儿媳的身份来参加葬礼，取而代之的自然是一天也没尽过孝道的李翠芝，就连长孙的身份也由翠芝所生之子占据。就此王云仍不甘心，当着族人的面再三警示，今后谁也不准和惠莲母子往来共事。
此时的王云在镇里正握有实权，族人谁敢不听他的，当初老父不承认他这个儿子的定论，被他彻底推翻，可想惠莲伺候公婆相继下世，却不能参加他们的葬礼，心里又是何等的痛苦?一双儿女皆已懂事，目睹了王云的狠毒心里又怎能容忍。
几年后惠莲的两个孩子皆已长大，都能在生产队干活了,尽管日子过得紧巴，在母亲的操持下，该出嫁的出嫁，该娶妻的娶妻，两桩婚事并未因王云的威协受到冷落，反而在他们心中却播下仇恨的种子。
（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