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狮集团拆除“华堂”，天津原首富被传“消失”

天狮集团董事长李金元“消失”了。在公司官网上，李金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去年12月中旬，此后，热衷社交的他再无动态。

图片来自天狮集团官网

在直销界，李金元是个传奇。14岁初中没毕业时，李金元就进入华北油田，此后辗转进入保健品直销领域直至成为“直销教父”。胡润百富榜上，李金元在2005年至2016年期间，都是天津地区首富。

不过，就在本月，随着原北京市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党组成员、副主任陈华的贪污、受贿二审刑事判决书的曝光，李金元行贿一事浮出水面。在这位直销界元老“消失”公众视野的背景下，关于其“失踪”的传言四起。对此，天狮集团方面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也三缄其口，仅称“天狮暂时无法回复”。

就在4月23日下午，据多家媒体报道，李金元位于天津武清的百亩豪宅“华堂”开始了拆除工作。根据武清区政府的说法，这是天狮集团的自发行为。

权健事件后，整个直销界迎来了一波整改。在此背景下，曾豪言要“冲击世界500强”的李金元怎么了？

“华堂”被拆除

4月23日晚间，天津市武清区人民政府发布微博称，“针对近期网上舆论关注的‘华堂’项目建设问题，天狮集团已开始自行组织拆除，拆除工作将于近日完成。”

从天津站出发，穿过金钟河大街后，沿着京津唐高速一路北上不足50公里处，便会看到一个气势恢宏的古建大门，正中间的鎏金牌匾题着“华堂”二字，牌匾落款时间为“壬辰金秋”（即2012年秋季）。朱红色大门两侧接连两米多高左右的红色墙壁，高大森严。

根据华堂有关的宣传资料，其整体设计参照唐朝皇宫风格建造，占地约100亩，整个行宫以长寿殿为中心，分别由熙园、崇孝堂、老君殿等主题建筑组成，内设家具均采用海南黄花梨、金丝楠木、小叶紫檀、大叶紫檀等名贵木材，纯手工打造，价值近10亿元。

“这是国内罕见的园林式现代复古建筑群，历经李金元董事长多年的心血打造而成，展现了天狮人兴业旺、世界和谐之美！”上述资料中如此写道。

据了解，“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的华堂，曾是李金元的神秘会所，同时也是天狮集团接待来宾、供经销商参观的“地标”景点，不过这并未得到天狮集团方面的证实。

然而，如今这座占地百亩、红墙金瓦的奢华宫殿在滚滚尘烟中即将化为废墟，成为历史。

值得一提的是，公开报道中并未提及华堂的建成时间，在天狮集团官方网站上更是只字未提任何有关华堂的内容。4月22日，天津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分局武清区分局规划土地监察科在相关媒体报道中表示，在华堂所处的泉和路东侧、高新路南侧、新源道北侧范围内，截至目前已经出让了两宗土地，受让人均为天津天狮生命科学有限公司，出让合同签订于2013年1月5日。

另据澎湃新闻报道，华堂的建成时间在2011年至2012年之间，因此涉嫌“未批先建”。

就此，《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了天狮集团相关负责人，但对方回复称：“现在情况特殊，如华堂等关于集团的问题由武清区委宣传部统一答复。”4月24日，记者致电武清区宣传部，但对方表示，相应的采访需要联系新闻科。截至记者发稿前，武清区新闻科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行贿遭曝光

官网资料显示，天狮集团成立于1995年，经过20余年的发展，目前已成为一家横跨生物科技、健康管理、酒店旅游、教育培训、电子商务、国际贸易、金融投资等诸多领域的跨国企业集团。“在全球化的战略规划下，目前公司业务辐射190多个国家，在110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分公司，并与全球众多国家的一流企业结成了战略联盟”。

但这样一个业务庞大的集团，近日来可谓“烦恼连连”。

就在“华堂”拆除事件之前，北京法院审判信息网曾在4月10日公布了一份材料，即《陈华贪污、受贿二审刑事判决书》。该文件指出，原北京市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党组成员、副主任陈华，因犯贪污罪、受贿罪二审被判执行有期徒刑9年，并处罚金60万元，上述判决为终审判决。

判决书还显示，2004年至2010年间，陈华利用担任北京市委宣传部外宣办主任科员，网宣办网管处副处长、处长等职务便利，为天狮集团及其法定代表人李某在互联网信息管控等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陈华于2006年至2013年间，收受李某给予的人民币共计87.91万元。

根据国家企业信用公示系统，营业期限自1996年10月31日起，注册资本为1亿元的天狮集团的法定代表人正是李金元。此事一出，关于李金元行贿的消息在各大社交媒体上迅速“发酵”，且细心的网友还发现，李金元已经许久未有露面。

根据天狮集团官网公布的新闻资料，过去，李金元热衷于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仅在2018年11月份，天狮集团的官网就公布了关于李金元的9条动态，包括到访南非约翰内斯堡大学以及率团拜访津巴布韦大学等。2018年12月14日，李金元还应邀参访了国际性活动，但在这之后，官网就再无李金元的进一步动态。

去年12月25日，微博蓝V认证号“丁香医生”发布了题为《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的文章，将同属天津公司的权健推进了舆论漩涡。彼时，和权健创始人兼董事长束昱辉颇有渊源的天狮集团开始受到媒体关注。不少网友猜测下一个倒下的“权健”是谁，这其中，“天狮集团”位居舆论榜首。同时，因为此次李金元“消失”的时间点较为敏感，不少自媒体更是直指，在权健事件之后，“天津首富跑了”。

不过，截至目前，关于李金元牵涉的前述行贿案件以及其个人目前的情况，天狮集团方面并未给到正面回复。

上海市海华永泰律师事务所律师陈元熹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李某此举属于向国家工作人员行贿并取得不正当利益的行为，具体是否判处行贿罪，还应由检察机关起诉，司法机关根据具体情况判决决定。如果构成行贿罪，其有较大可能被判处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行贿人如在被追诉前主动交代行贿行为，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直销教父”

“我们家以前开过天狮的专卖店，但是后来关闭了，因为参加了一个所谓的‘砸金蛋’活动，我们这一片很多人亏了不少钱，我们家大概就有50万元。”4月24日，家在新疆库尔勒的张昊（化名）向《国际金融报》记者表示。

在知乎上，张昊点赞了不少关于天狮乃至传销的话题。因为缺乏法律知识以及求助无门，当时同他们对接的自称是天狮集团旗下的销售人员跑路后，损失惨重的一众亲朋好友只能自认倒霉。他说，几年前的这波损失让他永远记住了天狮和李金元。

李金元在直销界赫赫有名。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白手起家的故事。

李金元1958年6月出生在河北沧州。20岁时，李金元开始担任华北油田的生产主管，此后，其还担任过长春塑料厂厂长、沧州渤海饲料蛋白粉厂厂长等职务。1993年，李金元来到了天津。

据澎湃新闻报道，这一年，35岁的李金元在天津市武清县（2000年改设为“武清区”）成立天津天狮经济发展总公司，进军保健品市场。李金元在专访中称，他以70万元的价格从专家处购得“骨参”生产配方，并贷款1200万元在当时的天津市武清县建立厂房。

经历高压和资金链断裂风波后，李金元在他人指点下采取直销模式售卖骨粉，这一模式使得天狮产品大卖。

但好景不长，1998年4月21日，国务院颁布了《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国发[1998]10号），下令“禁止一切形式的传销活动”。当时，包括安利、雅芳、玫琳凯、完美等规模较大的外商投资直销企业，全部停止营业。

根据《天狮风云录》，在兜了一圈后，包括李金元在内的那批天狮元老级人物们发现还是只能做直销，于是推出了国际直销计划。

2005年，《直销管理条例》与《禁止传销条例》颁布，但直到2011年，天狮集团全资子公司“天津天狮生物工程有限公司”才获得《直销经营许可证》。

去年，美国著名直销杂志《直销新闻》（《Direct Selling News》）公布了2018年度“DSN年度全球直销100强榜单”(DSN Global 100 )，这是为全球顶尖收益的直销公司设置的专属排名。在这份榜单中，天狮以1.18亿美元的销售额（总部所在地2017年直销营收）排名第93位，而权健的排名则是第29位。

如今，在国内直销行业加强整顿的背景下，天狮集团也开始收缩战线。据《中国经营报》报道，2019年2月，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网站公开了调整服务网点的信息，天狮两个月内先后调整两次直销区域，共注销46个服务网点。据称，天狮集团正在主动缩减国内的直销业务以力求转型。

对于中国市场业务收缩一说，天狮集团方面向《国际金融报》记者称“暂时无法回复”。

“假天狮”真传销

尽管拥有直销牌照，但围绕在天狮身边的还有挥之不去的“传销”质疑声，为此，天狮集团亦在主动“打假”。

《国际金融报》记者发现，在天狮官网2018年9月发布的一份声明中，公司表示，传销组织假借“天津天狮”或“天狮生物发展”等进行欺诈活动，实际业务则与天狮公司无关。此外，天狮集团还列出来8条“假天狮”传销组织的特征表现，并表示“假天狮”严重损害了广大消费者的切身利益，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经济秩序，侵害了天狮驰名商标的合法权益，给天狮公司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有媒体统计，与“天津天狮”或“天狮生物发展”有关的涉传刑案在2009年以后的9年间共计两千多起，致使155人死亡。

2018年12月底，江苏南通市公安局通报称，警方成功破获一起特大非法传销案，6个传销组织以“天津天狮”名义从事传销。目前，92名犯罪嫌疑人因涉嫌组织、领导传销和非法拘禁罪已被刑拘。

反传销专家李旭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内地传销分为南派与北派，其中，近十年来，以“天津天狮”名号开展传销活动的北派传销组织，已发展成为我国分布最广、最具暴力性的传销派别。相对而言，诸如“1040工程”之类的南派传销，强调以资本运作为名的自愿式洗脑，北派传销则在洗脑过程中常伴有非法拘禁、殴打等形式的暴力控制。

李旭表示，现在的“假天狮”暴力传销组织确实与天狮集团没有关系，但这并不代表天狮集团就彻底摆脱了传销的嫌疑。

“严格按照两部条例来说，几乎所有的拿牌直销企业都涉传，因为我国只开放单层次直销，多层次直销按照《直销管理条例》的规定是不允许的，但几乎所有拿牌直销企业都做的是多层次直销。”李旭如是表示。

（国际金融报记者王敏杰马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