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家有“笨妻”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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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今儿是总督夫人的生辰。
一大早,总督府门口就被各家官眷的马车挤得满满当当。
栀兰入总督府时,恰巧撞见对面一行抬礼的队伍,白氏走在前头,提着一块丝绸香帕款款而至。
白氏那好几箱礼,怕是比姑娘出嫁的嫁妆还丰厚。栀兰回头看,丫鬟手里仅捧着个黄梨小木箱,如此对比,颇为寒酸。
丫鬟小声道:“夫人,要不,要不咱们叫人回家再备些礼添补?”
“罢了,先进去吧。”栀兰说着,垂下了眼睫。
谁不知,知府的位置空缺,她和白氏的夫君棋逢对手,明里暗地都较着劲。
这实缺最终落到谁头上,不过是总督一句话的事。眼下这当口,正关键,谁能得到总府夫人的青睐,谁的胜算便添了一分,毕竟枕边风也是助力不是?
栀兰缓缓步入主堂,总督夫人被白氏等一群女眷围了一圈,相谈甚欢。
下人引她到炕案席地而坐,丝竹声乐不绝于耳,她拈来一颗葡萄把玩了半晌,无人同她说话。
栀兰叹了一口气,要说这白氏的手腕,确实厉害。她背后有富庶的娘家,靠钱财通了关系,别府的夫人都向着她说话。除开生辰宴,白氏往总督府跑得比她勤多了,来往馈赠也大方,与总督夫人熟络得多。
这一回合,是栀兰落了下风。
02
宴会伊始,下人们一一抬礼进来,让总督夫人过目。
白氏的礼在首位,打开来是一支明鎏金步摇,第二箱是一排箐翠玉器,再来是几株珍贵的花卉。
总督夫人逐一看去,轻拂着这些珍物,个个爱不释手,扭头谢过了白氏。
一道金光晃了眼,栀兰注意到总督夫人发鬓上的金簪。白氏也眼尖,目光停在那簪子上面,眉头忽地一皱:“夫人,你这支簪子,可出自衿河观?”
总督夫人摩挲着簪子纹路,轻笑点头。再一问,是花了五十两黄金才得来的。
这簪子乃名匠打造的金凤集系列的其中一支,得此一物已很有排面,众人艳羡不已,倒是白氏忧心忡忡道:“夫人,我听闻好些人在仿造,这品相,怕是……”
“妹妹的意思,难道是假的?”总督夫人忙摘下簪子细细地瞧。
白氏委婉地说:“前两日,那位匠人辟了谣,说那套真品还在衿河观呢。”
栀兰神色一凝,眼见下人将她的黄梨木箱呈了上去,立马慌慌张张地起身去拦。
“夫人,我这礼……不妥当。”歉意布满脸颊,栀兰赔笑着躬了身,“请容我收回,明日送更好的来。”
未等总督夫人开口,白氏掐细了嗓子问:“礼帖半月前就下了,足以让我们好生准备。这档口突然要收回去,会不会太失礼了?”
言下之意,就是对总督府不敬了。
栀兰窘迫地低下头,没哼声。
总督夫人宽厚道:“这不妥当之处,你但说无妨。”
手里的丝帕揪出了褶皱,栀兰迟疑片刻,最后不得已说出实话:“我……我这礼,也是金凤集的其中一个饰物,想来,怕也着了骗子的道。”
众人窃窃私语,没过多久,这事就传开了,栀兰用八十两黄金买了假货。
03
栀兰回了府,提前收到风声的李燮,她的夫君,此时正在前厅来回踱步。
“你可真是愚蠢,这事怎能如实相告?编个理由也行啊……那夫人怎么说?”李燮虽三十而立,眉目依旧清朗。
“明日我去补送一趟。”栀兰绕过他往后园走。
他不依不饶地跟着她穿过长廊:“若知会出此差错,我真该过目一下礼单……”
栀兰停住脚:“夫君这是说我的不是了?”
“这倒没有……既然补送,府里的九曲鸾纹壶,镂空镶珠扁方,这些你一道送去吧。”
岂料栀兰越发不悦,同他理论:“这两样宝物可抵半个府邸,远远超了生辰礼的规制。夫君此番行事和白氏两口子行贿有何区别?”
栀兰有股气闷在胸口,夫君是百姓眼中堂堂正正的清官,若是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她继续道:“夫君的能力我信得过,你万不可急躁而失了本心。”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栀兰气得回阁,连膳食都不吃了。
李燮只得退让一步,在门口哄了半晌,才将她心头的气去了七分。但最终,栀兰也未让步。
翌日,她动身拜访总督府,将礼呈了上去。礼不贵重,却也体面,总督夫人朝她颔首,微微一笑谢过了她。
栀兰这才环顾四周,总督夫人正在招呼拜访的女眷,白氏也在,这会儿她们正要去后园赏花。
“池里的荷花生养得不错,既然栀兰也来了,不如随我们一同去吧。”总督夫人提议。
栀兰顺从地点点头,低调地跟随其后。
04
总督大人知夫人喜爱莲花,命人造了莲花池。栀兰看着池塘,许多莲花诗从脑海冒出,想来可以和夫人聊上一二,可白氏亲昵地伴在总督夫人左右,一路上侃侃而谈,愣是话锋密得她一句也插不进去。
远处忽地传来了几声异响,一行人闻声而至,原来是下人们不小心打翻了好几个箱子,正手忙脚乱地收拾。
总督夫人本不欲追究,但转眼瞥见洒落了一些茶叶,问道:“这个莫不是为马球会准备的太平猴魁?”
下人战战兢兢道:“是的,夫人。”
她眉头一蹙:“这些茶叶不但名贵且千金难求,本是为贵客们特意备下的,没想到你们竟如此不用心?”
下人们扑通跪了地,不断磕头认错。
白氏在一旁劝:“夫人何必同这些下人浪费口舌?做事不机灵直接发卖了便是,切莫为此动气伤身。”
动怒催人老,总督夫人揉着太阳穴:“你说得极是。”
“这论挑下人啊,我还算颇有心得,瞧这些身子骨,多半是大病过,做事哪能利索?赶明儿,我挑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送给夫人。”
日头晒得毒辣,总督夫人将手搭在额头上遮了遮,温柔一笑:“妹妹真是有心了。”
白氏不禁莞尔,当下就唤了一个丫鬟回府去准备。
一直不动声色的栀兰,这会儿打量着这些下人,上前道:“夫人,若是要发卖,不如给妾身吧。”
众人均意外地看向她,栀兰欠了身,说:“前些日子,府里遣散了几个偷窃物品的下人,现下只想收些品行端正的,我瞧着他们老实,还请夫人答允,省了我这招人的繁琐事。”
总督夫人愣了一下,继而说道:“既然你要,便收用去吧。”
05
是夜,李燮在她的阁中,绕着玉瓷桌打转,满胸的烦躁无处安放。
“你不学那白氏也送几个下人,你……”他摊手,“不送也就罢了,你还从人家那儿要,咱们府里缺这些人吗?”
本就有求于总督府,却还厚着脸皮图便利,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李燮没想到自家夫人素来稳重,却在内眷结交事上错漏百出,又气又恼,最终甩袖离阁。
栀兰默不作声,照旧在阁里煮茶绣花题诗,任由下人们嚼着白氏天天去总督府谄媚的舌根。可听得多了,那绣花的针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
难道,总督府真吃那一套?真得靠行贿才能让李燮上位?入眠香的烟雾萦绕之际,她还是摇头,坚守本心。
李燮不再抱她去内交的希望,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总督府要开一场马球会,让她好生打点一番。
马球场在郊区,视野辽阔,风光无限。各府到达时已是正午,整顿了一炷香后,总督大人派小厮挨个将他们请去参观套马仪式。
仪式是马球赛前,官府女眷踏上类似哨塔的地方,用一圈花绳投掷在下方的马脖子上,以讨个彩头。
套马倒是简单,只要马儿不乱动,大部分女眷都能套进去。
栀兰见总督夫人握着花绳将它抛了下去,结果花绳没对准,从马儿身旁滑落,马儿挪了挪身子,把花绳踩得泥泞不堪。
众人一阵惋惜,总督夫人笑着用手帕捂住嘴,浑不在意地退了下去。
栀兰领了花绳排在末尾,前头忽地传来欢呼声,原来是白氏以纱遮眼,盲投投中了马脖子。
一时间上下都沸腾了起来,栀兰看到总督大人对白氏的夫君竖起了大拇指,心下一阵慌张。再往边上一瞧,李燮正眺望她。
基于前车之鉴,他投来一个警示的眼神:总督大人在此,争光不必,但万万出不得错。
女眷们一个个都套住了马,轮到栀兰时,她将花绳置于脚边,勘测马儿的位置,后退几步后开始辅助起跑。
套马有花样,可以加分,栀兰断定这飒爽的起跑姿势能和白氏相媲美。
履鞋一踢,众人的视线随着花绳下落的方向,停在了左右晃动的马尾处。
花绳挂到了马屁股上。
一时间,笑声轰响一片,李燮认命得闭上眼,叹了口气。栀兰窘迫地下了台,一整个下午都窝在半掩的席上,不露面。
李燮来瞧她,她命人放了遮阳纱,要回避。
“罢了,罢了。”他握住她的手,道,“升不升官,不在此等雕虫小技上,你莫要责怪太甚。”
06
半月后,李燮如愿升了知府。
宴上酒过三巡,总督祝他前程似锦,他喝红了脸,连连道谢。
总督笑着搂住他的肩,悄悄说:“我内人,极力荐你,说李府夫人这般和善,当家的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李燮愣了愣,躬身作揖:“敢问大人,夫人此话何意?”
下了宴,李燮还是有些晕乎乎,总督夫人说和栀兰处着舒服。他一头雾水,那是什么舒服法?
可不管怎样,他直上青云,少不了栀兰的功劳,他赶忙吩咐下人在酒楼点了一席好菜,他要给栀兰打包回去。
那边急得上马回府,这边李府正张灯结彩,丫鬟在栀兰身旁雀跃:“也不知白氏的脸是否黑得能滴墨汁。”
栀兰也笑,回忆之前种种,不禁长舒一气——她赌赢了。
一个总督府的夫人,端的是总督府的面子。
她不小心买了假金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不难堪?
白氏忽略了总督夫人当时的处境,只一味揭穿,未有所遮掩。
所以总督夫人除了佯装自若,反而孤立无援。
再说下人,白氏和总督夫人再亲如姐妹,也轮不到她来数落总督府下人的不是,还要送人进来,不是明摆着说总督夫人没眼光,不会挑下人,不如她白氏能干么?
最让人生气的莫过于套马了,总督夫人没套中马本就尴尬,何况她还是东道主,后面女眷越是表现精彩,越能衬托她的不足。
唯有栀兰,处处护着总督夫人的面子,哪怕是根本没买假金饰,不缺下人,故意套马屁股,也要用比总督夫人还“惨”的方式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更以“同病相怜”的状态,让总督夫人的心默默向她靠拢,这比白氏的金钱笼络来得更熨帖。
总督夫人不傻,细细一品便知栀兰的善意,你这般维护我,那我也不能负你,此番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栀兰抬头望天,明月当空,星河长明。
今夜,若李燮不打包点好吃的回来,她跟他没完。
作者:白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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