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婕斯瑞士游经销商揭秘：花9万买产品赠旅游，拉人头可赚积分
虽多次被质疑涉嫌传销，美商婕斯依然高调。近日，美商婕斯因组织1.2万名中国员工去瑞士旅行，被外界称为“美版天狮”。南都记者调查发现，美商婕斯用行业“高知”与公众人物做包装，以神奇疗效吸引眼球，用夸大的分成收入与旅游计划诱导用户消费，再以电商途径逃避法律风险，形成了完整的“套路”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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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商婕斯瑞士旅行团。
“获诺奖提名”的医学顾问
资料显示，2009年，美商婕斯环球公司（下称“婕斯”）在美国佛罗里达州成立，2015年在上海成立中国区总部。其产品宣称主打抗衰老功能，主要分布在护肤、食用领域。此前，曾有多家媒体对其商业模式提出质疑，认为美商婕斯涉嫌传销。
“上海钢铁大王段英屹，一位40亿身价的钢铁老板，带着他的伙伴转入婕斯全球生意，他比你傻吗？”一名经销商如此反驳。
参与婕斯瑞士游的段英屹也发文表示，建议媒体不要再引用已过时的信息，“不了解进步的态势，不怪大家。”
“婕斯环球公司的创始人及背景，医疗团队有诺贝尔奖提名者，这些您都了解吗？国内许多大公司的高管都在服用婕斯产品，这说明了什么？”一名婕斯经销商反问南都记者。
南都记者注意到，在婕斯各类宣传文章中，有许多与段英屹相似经历的大公司“高管”，都被指与婕斯关系密切。有些文章甚至表示，李开复也曾服用其产品，并因此治愈了淋巴癌。
不过，李开复此前早已澄清，他从来没喝过、也没用过该公司的产品，“婕斯移花接木做虚假宣传，很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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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斯声称其环球集团医学团队顾问Vincent Giampapa，曾获得2014年诺贝尔奖提名。
此外，婕斯声称其环球集团医学团队顾问Vincent Giampapa，曾获得“2014年诺贝尔奖提名”，“担任NASA专任营养顾问”。
而另据报道，“Vincent Giampapa获得诺贝尔奖提名”的信息并未见于诺贝尔奖官网，且相关工作人员回复称，有关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提名资料，在50年内都是严格保密的，不会公开透露。与此同时，此前也有媒体检索发现，许多文章仅将Vincent Giampapa作为医学界人士进行介绍，在提及他与NASA的文章中，仅称其为NASA航天飞机机械臂设计提供了专业知识。
产品宣称“有效阻断癌细胞”
“如果用上婕斯产品，或许可以活到150岁！”日前，一位微博用户在转发贝聿铭去世的新闻时如此评论。
南都记者调查发现，在各大社交媒体上，婕斯的产品介绍伴随着“杀菌能力是阿司匹林的60倍”“抗氧化能力是VC的800倍”“延长寿命15~20岁”“具有抗癌、抑制肿瘤的作用”“有效阻断癌细胞”“防骨质疏松”“有效减重瘦身、促进新陈代谢”等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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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斯产品宣传。
比如，婕斯宣称含有白藜芦醇的“沛泉菁华”果汁，便是其主打产品之一。婕斯网站资料宣称，“藜芦醇-沛泉菁华”具有防止细胞癌变、改善胃肠道功能、保护肾脏、抗过敏等近20种特殊功效。
甚至有婕斯用户告诉南都记者，她父亲患有肝癌晚期、肾病综合征、肝硬化腹水等，在医院放弃治疗后，“是婕斯产品救了父亲一命”。
但在自称“婕斯产品受害家属”的肖希（化名）口中，事情却是另一番模样。
肖希向南都记者表示，约2年前，其患癌症的母亲因听信经销商“不需要化疗，吃婕斯可以治好”的劝诱，先后花费五六万购买婕斯产品，并被告知若出现不适，是好转反应，半年到一年就能痊愈。“母亲吃了三个月后，肿瘤指标升高，经销商说是在‘排毒’，要加量坚持吃。母亲又吃了三个月，肿瘤指标已经高得不行了，经销商说那做化疗吧，产品配合着一起吃。”肖希称，母亲随后做PET-CT查出癌细胞已转移到多处器官，“那时再做化疗已效果不大，母亲半年后就去世了。”
面对消费者对产品疗效的类似质疑，婕斯方面曾“甩锅”经销商。
2016年8月15日，婕斯环球集团大中华总部曾发表声明，称该公司的产品皆为营养补充品，不涉及任何治疗及医疗效果，亦从未进行过违反各国法律的宣传，并郑重提醒所有经销商，如有上述行为，所有法律责任由该经销商自行承担，皆与其无关。
不过，南都记者在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和国家药监局数据库中，并未查到“沛泉菁华”等所谓“营养补充品”的批号。婕斯除了6款化妆品注册在案外，无其他产品获得保健食品、食品和药品的批准文号。
“在国外，他们把这些东西叫做营养补充剂或健康食品，没有保健品这个概念。”此前，海南省食药监管部门相关负责人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指出，所谓的进口保健品如果没有批准文号，只能算是食品，商家不能将之当做保健品销售，更不能介绍其功能。
花9万多元买产品得旅游机会
婕斯官网资料显示，其主要通过全球经销商销售公司产品。不过，这些“经销商”并非该公司雇员，而是通过在该网站注册、购买个人专属网站，并支付相应的管理费后，以经销商价格购买公司产品，且在二次购买的月份，购买至少100 CV（消费积分）的产品订单，才能享受通过客户及经销商团队累积CV的“经销商特权”。
随后，满足“新人推荐、消费积分”等要求的经销商，可逐步晋升“合格、翡翠、珍珠、蓝宝石、红宝石、绿宝石、钻石”等更高级别，并从团队中多级别获得积分、管理奖、推荐奖等收入。
婕斯官网还宣称，其奖励计划是“业界最具竞争力的奖励制度”，其中包括“各种顶级的旅游奖励”，“地点都会选定充满异国风情的知名度假胜地，独一无二的豪华住宿，各式各样的在地精采活动，让经销商与家人们尽情享受。”
一位参加瑞士游的经销商告诉南都记者，旅游奖励需由旅游积分兑换，购买产品和发展会员加盟都可以获得旅游积分，“婕斯的旅游积分分六档，520分以上就可兑换一次单人6天5晚旅游奖励，包含酒店，不含机票。积分越高，机票补贴就越高。1300分以上的最高档，可2人同游，且提供2000美元机票补贴。”
如何才能获得520的最低档旅游积分？该经销商为南都记者算了一笔账，购买一份2400美元的入会套餐，可获得35分旅游积分，在每季度“婕斯大学”举办期间可购买2200美元送100旅游积分的优惠套餐，每季度限买两份，连续3个季度购买5份即可达标，即总花费为13400美元（约合人民币92469元）。“如果能发展别人加盟会更划算，他们购买入会套餐，你也能获得相应的旅游积分等，发展得越多，你赚得越多。”
南都记者查询某旅游平台发现，标示“欧洲瑞士11日游、全程4星级酒店、含往返机票”的跟团游，单人价格为23177元人民币。
无直销牌照，用海淘、代购规避风险
南都记者在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系统中，并未找到婕斯在中国的任何注册信息。这意味着，婕斯在中国并没有拿到直销牌照。
而婕斯公布的奖金制度涉及“层级计酬”概念，一直引发外界的传销质疑。婕斯经销商通过产品或“事业分享”，可拿到30-500美元的一次性推荐奖金。任何在婕斯的加盟或消费都会产生积分，其宣传称最高可拿到10.5万美元的月封顶收入。此外，婕斯还设置了“领导管理奖金”，即从第一代“下线”中可获奖金比例是30%、第二代15%、第三代10%、第四到第七代均为是5%，上不封顶。
南都记者还发现，婕斯在境内目前尚未开设经营实体，加之婕斯没有取得直销牌照，所以与一些微商、直销企业不同，婕斯的消费者或经销商不存在直接上下线购买产品与拿货的关系。
“目前唯一的购买途径就是官网，我们在官网购买产品就可以获得相应积分，发展会员加盟，只要被介绍人购买产品，我也会有积分，这些积分都可以兑换收入。”上述婕斯经销商向记者“澄清”道，“产品不是由我们来卖，我们和会员都是在官网购物，产品会从上海或深圳的保税仓发出，只需要付邮费即可”。
事实上，除了官网，婕斯产品还通过海淘或以个人代购的方式入境。南都记者查询各大电商平台发现，婕斯虽然没有自营旗舰店，但有许多海淘店铺都上架了婕斯相关产品。
美国专门披露虚假广告的非盈利组织TINA曾称，2016年7月，婕斯在美国曾遭遇一起100余名加州华人的集体诉讼，原告控诉其欺骗在美中国移民，鼓励他们在中国组织非法传销机构，向中国境内亲友出售婕斯产品。产品通过香港等渠道进入中国内地，规避中国工商部门和海关的监控。
北京志霖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占领向南都记者表示，通过跨境电商、个人代购等方式入境销售产品的做法，规避了直销牌照管理制度，存在一定的灰色地带。
采写：南都实习记者 陈培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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