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rray Stein博士 ▏荣格对精神分析的贡献(上)
作者:Murray Stein博士国际分析心理学会(IAAP)
前主席曾任苏黎世国际分析心理学学院院长
Michael Fordham曾在一次私人谈话中告诉我,他认为荣格最伟大的“发现”是内在世界(inner world)。我会重新审视他的见解并解读他真正伟大的观点——心灵的不可简化的。荣格对内在世界做了大量的研究和探索,并且,他对精神分析理论和实践的许多重要贡献都来自于这一点。许多人在荣格对精神分析的贡献都有着各种不同的观点看法。在本文中,我将梳理荣格对精神分析各个方面的贡献,以及我自己在荣格对精神分析贡献上的看法。
目前为止,许多人对精神分析做出了各种各样的贡献,其中卡尔.古斯塔夫.荣格(C.G. Jung)被认为是最重要的贡献者。尽管,卡尔.荣格在过去的几十年来一直被主流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学派)视为局外人和叛逆者,但他仍然在精神分析领域里面留下了宝贵且具有挑战的遗产。关于荣格的贡献,没有人可以找到合理的衡量标准。在我个人看来,荣格是历史上最重要的精神分析学家,仅次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
需要注意的是:荣格对传统精神分析颠覆性的观点,切断了他的精神分析版本和经典精神分析的联系,从而完全成为另一个新的领域。荣格的观点导致他对精神分析的贡献被主流的精神分析流派忽视,荣格的观点是否需要或者可以被主流的观点接纳,他的观点是否在主流中占有一席之地?分析心理学(荣格精神分析流派)和经典的精神分析本身又有什么联系?
分析心理学(即荣格精神分析)和经典的精神分析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我自己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虽然荣格的研究兴趣和贡献远远超出了大多数精神分析学家,但他的观点仍然与经典精神分析流派保持着联系。从理论和实践方面问题,再到对文化、宗教和历史有关的更广泛的问题上,荣格给出了他具体而独特的观点和答案。迄今为止,这些观点几乎没有得到弗洛伊德及传统精神分析流派成员的回应。但在我看来,这是不幸和片面的。因为荣格学派已经对传统和现代的精神分析的思想和观点进行了大量的讨论,并且荣格学派的精神分析学家们已经做出了许多尝试,将他们的观点纳入的实践中。但迄今为止,这一直是一条单行道。
荣格对精神分析有什么贡献呢?
在这篇论文中,我会从实践和理论出发,荣格对文化的解释和对其他更普遍的问题的看法不在我的讨论范围内,尤其是涉及到在他后来的作品。我们都很清楚,在荣格和弗洛伊德在对力比多的理解和定义以及其他几个关键思想上产生分歧之前,荣格一直都是是弗洛伊德的“太子”和精神分析的指定继承人。力比多(libido)是弗洛伊德学派的术语,它定义为性冲动。在弗洛伊德看来,力比多在本质和起源上是基于性。起初,他们的意见分歧来自对神经症和精神分裂症的病因的解释。弗洛伊德认为性是主要的也是唯一的原因,但荣格对这种说法表示怀疑。荣格将力比多的解释从性欲扩展为精神能量,精神能量可以基于各种具体形式,这取决于所渴望的对象的性质和要达到的目标。
荣格和弗洛伊德最后的决裂
他们最后的决裂是由荣格出版的关于力比多主题的著作《力比多的变化与象征》和弗洛伊德对这本书冰冷冷的态度促成的。荣格认为,在这本著作中,他对精神分析理论做出了重大贡献,而弗洛伊德则认为这些文章只是对精神分析学家已经熟知的东西的重述。
在荣格1912年12月3日写给弗洛伊德的最后一封信中,荣格指责弗洛伊德的神经症(弗洛伊德在荣格面前会昏厥,并认为荣格对他有“死亡愿望”)阻碍了他对自己(即荣格)的正确理解和欣赏:
“请原谅我的无礼表达,你不仅低估了我的作品,而且大大低估了我本人,这一点可以从你的表达中明显看到‘神秘主义的力量是建立在对废弃情结的象征性使用之上的’。
教授先生,请再次原谅我,但这句话告诉我,你低估了我的作品,从而剥夺了自己对我作品的理解。你认为你的洞察力站在山的顶峰,事实上却处在山脚下。多年来,这种洞察力对我们来说不言自明。请原谅我再次如此坦率。我只是在这里和那里忍受着纯粹的人类渴望被理解而不以神经症的标准来衡量。”(Briefwechsel Sigmund
Freud-C.G. Jung, S. 583)
这种被低估、被误解和被忽视的感觉一直困扰着荣格学派和弗洛伊德学派的关系。但是荣格学派对精神分析的贡献是什么,这是一个有效的贡献吗?在今天依旧如此吗?
《力比多的变化与象征》的实质性贡献有很多:区分了两种思维类型(幻想思维和定向思维);当代幻想意象中复杂的神话背景的详细证据;认为乱伦更多地与对童年的渴望和怀旧有关,而不是对异性父母的性吸引力等等。在这里,我只关注更基本的理论贡献。这些贡献使荣格的精神分析方法具有其独特的风格和特点,如果荣格的观点可以被主流精神分析流派接受,今天仍然可以对精神分析的思想和实践做出重要的贡献。《力比多的变化与象征》为我们提供了关键的参考,这些都与精神分析术语”力比多“有关。荣格对这三个术语的具体理解使他的方法具有稳定性特点,并为他对精神分析的主要贡献做了一个总结。
通过变形(Wandlung)的概念,荣格将戏剧性的开放性和灵活性引入心理系统,并为考虑在整个生命周期中延长心理发展的可能性,即自性化过程奠定了基础。由于他对象征的理解,他从根本上克服了精神分析中普遍存在的还原论倾向,包括心理还原论,而不仅仅是生物还原论。这两个术语一起打开了一个广阔的空间来研究心灵的现实,因为它在分析和进化中,在产生意义的人类中以现象学的方式呈现自己。
”变形“是心理能量的转换,可以在从婴儿到老年的心理发展过程中观察到。它们从意识态度的微小而微妙的变化延伸到心灵深处具有长期影响的结构性改变。这种变形是基于精神本质的涌现模式(即原型)。随着人格的发展和个体化而发挥作用。随着人格的发展和个性化而发挥作用。这些涌现的模式是内在的自我潜能,在出生时就被赋予了。Michael Fordham用他的分解-整合序列理论描述了这些变形,通过这种理论,自我中的潜能出现在意识中,成为自我-意识的内容和结构。今天,在如此多的当代科学中,普遍存在的涌现理论与荣格的直觉非常一致,即心理也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由这种涌现引起的转变会持续一生。这些涌现的模式并不是在历史链条中与早期儿童经历有因果关系。事实上,他们不顾之前的经历,而且常常完全无视之前的经历。这就是荣格著名的目的论原则,已经嵌入到变形的早期概念中,这与弗洛伊德的倾向背道而驰,弗洛伊德倾向于将当前的心理特征追溯到童年早期的经历,尤其是那些性的经历。
当然,精神分析治疗的精神变形概念的含义是深远的。转变性突发事件的概念创造了对未来心理发展的预期,一旦有了心理空间,他们就会从治疗开始时冻结在那里的旧神经模式中释放出来。这些新的发展不是由分析者的输入或解释引起的,也不是通过建议或潜移默化的影响来促进的,而是随着对病态或抑制性心理结构的分析为它们打开空间,它们从心理本身自发地出现。正如荣格观察到的那样,旧的神经质模式因此被“超越”了,新的精神模式随之出现。精神分析的功能是在被分析者的精神世界中为他们创造空间。
谈到象征的概念,荣格认为这个术语完全不同于弗洛伊德所定义的象征,后者将象征定义为梦所创造的伪装的一部分。像弗洛伊德一样,荣格观察到,心灵的现实是一种象征的现实,也就是说,一种以象征表现自己的现实。然而,与弗洛伊德不同的是,荣格并不认为”象征“作为一个蔑视生物本能或历史事实的符号的功能。对弗洛伊德来说,解释梦的象征意义的作用是逆转梦的工作,揭示潜在的梦的思想,被压抑的无意识的驱动力和令人不安或创伤的记忆。例如,只有原始场景的“记忆”被揭开时,童年时期关于梦到狼人梦的现象才会被解释。梦的形象充分地掩饰了这段记忆,这样孩子就不会被看到父亲爬上母亲的身体并与她发生性关系的可怕记忆所困扰。一旦历史场景通过解释和重建被“记住”,梦的象征意义就不再有任何价值和用途了。它的工作是掩盖现在暴露出来的东西。
荣格不同意弗洛伊德关于心理符号的本质,他发现,在它们中,不是倒退到过去和童年的场景,而是前进到被分析者的心理未来象征作为原型和结构出现在心灵中,它们首先在梦境和幻想中从无意识状态转变为有意识状态,然后通过解释和实现以一种更刻意的方式被意识同化。象征是无意识内容的最佳表达,因此是新可能性、新转变的先驱。它是潜在的心理结构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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